沈青葙发现, 眼前这个风流明艳的女子在一刹那间变成了高傲端严的公主, 她话里凛冽的威压,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也能感觉到。纵然明知道应长乐有意羞辱,沈青葙依旧踌躇着,低声向裴寂劝道:“三郎, 要么,我去吧。”
“无碍。”裴寂将她的手又握紧一些,神色淡然。
他慢慢地,向着应长乐说道:“沈娘子并非伶人,不堪为公主驱使。”
整日与这些王孙贵胄打交道,他最是清楚他们的做派,一旦他畏惧害怕,由着应长乐随意指使沈青葙,那么以她现在的尴尬处境,立刻就会被视作优伶姬妾,被他们轻视嘲弄,甚至,当做玩物。
今日是他失算,不该带着她上山,但既然已经来了,他就绝不会让她受辱。
“怎么,裴寂你的意思是说,”应长乐长眉一挑,“我让她弹个曲,难道还需要请她?”
“士亦有志,公侯王孙,亦当以礼待人。”裴寂丝毫不肯退让,“公主想听沈娘子弹曲,自然当用请字。”
场中一时寂静无声,唯有曹娘子的箜篌叮叮咚咚,依旧奏着欢快的《绿腰》。
应珏向凭几上靠了靠,笑意更深。这样温润中透着坚执的裴寂,他只在朝堂上见过,犹记得是前年时为着神武帝迟迟不给东宫指定太子少师,裴寂向神武帝进言,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据理力争,不卑不亢地说了一长篇,说得神武帝改换心思,最终指定英国公为太子少师,为东宫又添一支助力。
也就是那次,神武帝对裴寂越发留意,将他从秘书正字提拔为太子中允,派去了东宫。
应珏不觉又看了沈青葙一眼,心道,原来裴寂这种人不单单会为了国事以身犯险,为着心爱的女子,也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