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宴脸色黑沉,冷哼一声没有理她。
临南探子离开后,萧宴就钻去了厨房,半日里都没有出来。
恰好老会长来了。秦绾宁在这几日里将老会长的底细查了清楚,老会长出自泉州赵家。赵家经商百年,到他手里,才将重心放在海上。也就是赵家走海运已有三四十年了,可以算是海运的先锋。
三四十年前是没有海盗的,赵家一力打开市场,先是用货物交换,得来的东西再用船运回来。在其他国家不值钱的东西运回大周却是宝贝,同样的道理,大周的瓷器在其他国家也很受欢迎。
赵家走海运,也组织了自己的队伍,足足有百余人的出海队伍。可这几年来被海盗杀得就剩下十几人。赵家吃了大亏,四处找人剿灭海盗,始终走投无路。
渐渐地,赵家就停了海运,生意大不如前。
萧宴没出来,秦绾宁也不好出面,只在暗中观察。
老会长等了一盏时间,萧宴才端着一道烤鸭出来,香气扑鼻,门外的秦绾宁都闻到了。
忙这么就久就是在厨房里烤鸭子?秦绾宁咋舌,萧宴的心思让人愈发猜不透。
“我烤了一道鸭子,老会长可要尝尝?”萧宴敛了锋芒,将烤鸭摆在桌上。
老会长就看了一眼,没吃,说起剿灭海盗的事情,“赵家愿意出一分力。”
“赵家和张家合力也太过弱小了。”萧宴委婉拒绝。
老会长叹气,“我已令人去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我最明白。这些海盗有些是大周人,有些是国外流浪过来的人。老朽见过几次,武功高强,没有朝廷正规的船只去剿灭,怕是不成。”
萧宴听后,心思一动,笑着问老会长:“我今日观看舆图,看到一岛屿叫古来,上面有多少海盗?”
对面青年一身玄衣,五官俊秀,眉眼清淡,老会长却隐隐感觉到对方不经意间泄露出来的威压,自己屏息想了会儿,决定据实道:“去年一场大战,古来岛屿死伤众多,听闻换了大当家。”
“大当家是何人?”萧宴语气晦深莫测。
“你问住老朽了,古来岛上的大当家不知名姓,但其人着实厉害。悄无声息地解决地让一座大岛换了大当家,下面的人还不敢抗议,只怕这人会是我们的劲敌。”老会长皱了眉毛,海盗越厉害,他们越头疼。
站在门外的秦绾宁听得一清二楚,古来岛上的大当家要么是凌王要么就是凌王的下属。
萧宴面上云淡风轻,并没有太多的愁绪,“老会长不知也就罢了,我令人去探了布林岛上大当家的意思,您千万记住,不可泄露风声,也请您务必劝服其他人。海盗不除,泉州永无安宁。”
“老朽明白、老朽明白。”老会长接连点头。
萧宴为全地主之谊,亲自送老会长下船,秦绾宁顺势去了厨房。
厨房里烤鸭的香气很浓郁,几乎站在门口就闻见了,秦绾宁闻着香味,抬脚就跨了进去。
壁炉里还挂着半只烤鸭,她四处看了一眼,不知该怎么样将烤鸭取出来。
厨房里乱的很,各种酱料也摆在了案板上,刀筷勺都被取了出来,随意丢在灶台边上。
萧宴这是烤鸭还是造反,秦绾宁没有多想,从自己腰间解下匕首,将烤鸭一只腿割了下来,直接开吃了。
吃了一口就感觉很香,也不知萧宴怎么烤,不比酒楼里的差。
一只鸭腿不大,三两下就吃完了,秦绾宁没有尽兴,拿着匕首就想再切,萧宴拦住她:“你这般吃法不觉得无味吗?”
“一肚子坏水,不想给我吃就作罢。”秦绾宁叹气,踮脚还看了一眼烤鸭,不甘心道:“你这厨艺不错,做皇帝浪费了。”
“少来,你才是一肚子坏水,偷听后又来偷吃。”萧宴戳着她的脑门嗔怪,漆黑的眼眸里漾着柔光。
秦绾宁定定地凝视着萧宴,眼前的笑意徐徐化为不安,“你是不是知道古来岛上的事了?”
“朕不和女孩子说大事,免得说朕利用你。”萧宴摆手,拿一铁棍将烤鸭捞了出来,以匕首切成小块,再洒上他特制的香料。
“吃吧,若觉得油腻,再喝盏莲子茶,去去苦涩。”
秦绾宁不拘束,更加习惯他这般姿态,没说话就接了过来,一面吃一面回自己的屋子。
吃了一盘烤鸭后,萧宴掐着时间送来莲子茶,又在她身侧坐下。
两人都没有说话,萧宴目光悲凉,秦绾宁目中淡漠,唇角蠕动,还像还在回味烤鸭的味道。
咀嚼了半晌,她终于开口:“我想珠珠了。”
“朕接她过来就是。”萧宴回过神来,淡漠地看着窗外的江景。
秦绾宁却拒绝:“算了,让她跟着阿嫂就成。阿嫂知书达理,博览群书,她教导的孩子必然比我强。”
“你竟有自知之明,珠珠跟在你就学会了吃奶糖。人家的女儿聪明伶俐,珠珠倒好,和你一样就晓得吃。”
“吃不好吗?你当年不也是整个日带我出去吃。”
“不一样,我这是……”萧宴忽而停下,没有再说话,睨她一眼,愤怒起身。
走了。
秦绾宁叹气,还以为他改了脾气呢,没想到,一直压着,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知怎地,红昭摸到了秦绾宁停泊在码头上的船,站在岸上同秦绾宁打招呼。
码头上人很多,龙蛇混杂不说,红昭穿的一身太过招摇,一身火红的衣裳就像是盛开的牡丹花,披肩的长发如同瀑布,跟要命的是一张脸,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妩媚入骨。
侍卫们见到红昭后,第一时间就禀报给萧宴知晓。
等萧宴赶来的时候,秦绾宁大咧咧站在甲板上,红昭不停地招手,萧宴一把将人拉回船舱里。
“你做什么呢?”
“秦绾宁,红昭可是海盗的人,上你来这里来打探消息的,你就这么欢迎她?”
面对萧宴的怒气,秦绾宁没有畏惧,反倒眨了眨眼睛,“要不要我去套话?”
“就你?”萧宴冷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扒了你的衣裳,你就露馅了。”
听到这里,秦绾宁哼了两声,没有搭腔,反而好奇:“我这几日都没有下船,她是怎么找来的,萧宴,你是不是暴露了?”
“没有,那也是你给我找的麻烦。”萧宴也不高兴,想起秦绾宁刚刚那个兴奋的样子就皱了眉,“信不信朕将红昭送回金陵做后妃,让你日日都见一面。”
秦绾宁怔忪,“与我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侯明羽,我犯得着膈应她吗?陛下,凡事别太高看自己,你阴沟里翻船的次数还少吗?”
笑话,你将后宫都填满了,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
萧宴气极,偏偏又拿她没有办法,转身出去就让人绑了红昭。
泉州气候与金陵不同,温度适宜,让人很舒服,几乎也没有什么冰雪。
凌王赶来泉州的时候,红昭已不见了,下面的人找遍了泉州都没有踪迹。凌王手下打探消息的人多,红昭出类拔萃,是他当初从海上救回来的。
人不见后,他就让人去找。泉州太过复杂,朝廷的人又不作为,盗贼愈发多。红昭又是一副热火的性子,相貌好,若是被人截走也是有可能的。
凌王来泉州两日后,就带着人出了海。他的船与众不用,桅杆都比寻常的人特殊,类似于战舰,值不少银子。
一开拔,驶得就很快,比寻常的船快了一倍,顷刻间就驶入深海。
萧宴站在岸边上眺望船只,问一侧的侍卫:“这种船能买得到吗?”
“能,不过价格太高,朝廷也有制船的地方,不过、不过造出来的船不如这艘船抵得住风浪。”
简而言之,朝廷的船工不如民间的,想要更好的需自己去买。
萧宴沉默良久,船都不见了,他都没有想明白。
泉州的问题来源于陈帝,陈帝不作为,造成泉州官员跟着不作为,大周建国不久,想要根治痼疾,还需一段时间。
船是水师的根本,朝廷舍不得银子,就无法根除痼疾。
“先去买十艘船,让船工跟着去造,技不如人,模仿总该会。”萧宴目光如电。
属下立即去办了。
萧宴在海边逗留半日后就回去了。
回到船上,秦绾宁在喂红昭吃肉饼。红昭并非是本土的人,吃不惯肉饼,咬了一口就嫌弃,“不吃这个,有葡萄酒吗?有肉吗?”
萧宴恰好听到这句,再看桌上摆着的肉饼,那是他离开前给秦绾宁做的。
秦绾宁吝啬到了极致,肉饼做好以后给她,就成了她的东西,一口都不分给他吃,今日竟然喂给别人吃。
萧宴眼内一片深邃,身上的贵气温和散了大半,眉眼染了几分许久不见的杀气,下一刻,他闪身过去,直接掐住红昭的脖子。
“张、张……”红昭张了两声没有喊出来,被人提着脖子离开了椅子上,双手被绑着,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秦绾宁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没有半分动容,眨了眨眼睛的功夫,萧宴将红昭往椅子上一摔,“你好大的胆子。”
萧宴怒斥,红昭吓破了胆,吓得全身发抖,竟一声都不敢吭。她在逃亡的时候经历太多次的生死,每次都是凶险万分,比起今日不知凶险多少,今日倒有些特殊。
红昭拿眼睛剜着一侧看戏的小郎君,“你这般狠心,竟不救我。”
“错了,我若救你,你就没有命了。”秦绾宁声音温柔,眼底更是一片散漫。
萧宴偏执的性子改了很多,到底是帝王之尊,骨子里的傲气的还是有的,千辛万苦做出来的肉饼被旁人吃了,生气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