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之看得很仔细。他进了偏殿,书桌上放置着那张被他收起的宣纸,宣纸上面,一道又一道凌乱的笔痕,依稀间能看出满满当当的祁砚之三个字。
他唇边忽然勾起自嘲的弧度。
那时他见到这张宣纸时,心中涌起的皆是喜悦。他以为谢芙爱他,才心心念念,落笔写下他的名字。可如今想来,她那时该是极恨他的,难为她那样伪装,违背内心骗他。
念及此,他眼中骤然浮起冷色,要将那张宣纸撕碎。
可当手真真切切触碰上去,却僵持在那里。
祁砚之伸出去的手在虚空紧握成拳,讥讽一笑。
没想到他祁砚之竟有一日如此,对着一张再普通不过,连一丝一毫价值都没有的破烂玩意踌躇困顿,可笑至极。
徐屏无声叹息一声,望着那道身影,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来。
不知多了多久,祁砚之猛地转身,大步走出了偏殿。徐屏看了眼桌案上的宣纸,眼露不忍,旋即还是跟了出去。
男人离开偏殿,却又转而进了寝殿。
甫一进寝殿,祁砚之凤眸微眯,目光忽然落到不远处梳妆镜前放置的一样物什上。
他认出那是什么,径直走过去。
那是一把木梳。
是谢芙常用的那把。
看清这把木梳的模样的一瞬间,清晰的画面浮现眼前——
天色未亮,窗外晨曦薄薄,女子跪坐在床榻上,白皙如青葱的指尖自他的发中穿过,手中拿着这把发梳,仔细为他将发束起,箍上银冠。
那时候,他说,阿芙,女子为男子束发,代表一生一世忠贞不渝,绝不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