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转凉,但整个大兴府仍旧滴雨未落。春播在意料之中的彻底绝产了,但只要能够及时下雨,缓解旱情,就不会误了这一年的冬耕。也因此人们仍对老天爷报了一线希望。
逼死了我们,对您老人家又能有什么好处,是吧?
夏至后七十日可种宿麦。但在大兴府这边,冬小麦都要过了九月九的重阳节才开始陆续播种。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直到九月末,大兴府仍旧没有雨。当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即那条大兴府境内的悬河,其水位线也开始肉眼可见的下降时,人们心中的那点渺茫的希望也渐渐被绝望取代。
春天的时候,他们还能为了庄稼用担子挑悬河水浇灌庄稼。如今悬河里的水每天都在减少,他们还能怎么种冬粮?
种不了了。
没有土地的佃户,交不出租子,买不起粮食,还要按人头缴纳的赋税和出徭役,生活苦不堪言。而那有土地的人家,在面对旱情时,也未必比那些佃户好到哪里去。
不过是半斤八两罢了。
于是靠天吃饭的老百姓们不断的想着各种能够生存下来的办法。他们进城做工,他们蓄养家禽,他们织布,贩卖绣品以及各种能够挣银子的手艺。甚至有的人家已经开始典儿卖女,就为了叫彼此都能活下来。
然而在天灾面前,人类渺小的不堪一击。
世间万物,往往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城外的人纷纷进了城,给城里的生活也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便宜的人工在面对那些高昂的粮价和各种随粮价而升起来的各种物价时,是苍白的,也是无力的,更是绝望的。
于是穷则思变,弱极至强。这些进城的农户,他们开始不过是想要生存,然后发现老实的活着,是活不下去的,就逐渐演化到疯狂的泄愤与报复。
偷,抢,杀,烧,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骇人听闻的惨案,城里的治安瞬间变得不可言说起来。
就连甄应壹上下衙门时,都多了几分小心谨慎。
府外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府内也还多多少少带着点粉饰太平的味道。也许这份自信来自在官府当差的甄应壹身上,也许是那一仓库的存粮。
茗妩不想做个睁眼的瞎子,闭耳的聋子,便时常打发吴嬷嬷出府打听消息。
出府的时候,吴嬷嬷还会顺道去租下来的小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