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夫人含笑:“这些姐妹嫂子里,你最喜欢哪个?看着哪个最好?”
甜酿看着施老夫人的神色,想了想,柔声道:“都各有各的好,但数窈儿姐姐最活泼有趣,又有学问,教养又好,家世又好,又照顾人,连婢女嬷嬷们,都喜欢和她说话。”
施老夫人点点头:”家里还剩些珠花簪子,都是平素你大哥哥孝敬我的,也不常用,各家走时,都一家一样的送了几样出去,祖母心头也有些偏心,给窈儿多了一对累丝戏珠纹手镯,算是老婆子的一点正儿八经的见面礼。”
施老夫人从桌上拿起个盒子,里头是一双澄碧色的玉镯:“昨日里赵安人家遣人送了一双玉镯来,说是给你们姐妹两人戴着玩。”
甜酿看着那对镯子:“赵安人的意思……”
施老夫人将盒子收起,也忍不住道:“若是你大哥哥走了功名这条路,如今我们也是清高人家,人品家财样样不缺,什么样的姑娘还不是轻而易举,祖母这话倒也不是埋怨,你爹爹走的突然,他要挑家里的担子,我说不得他,只是人家这样直接回拒,你大哥哥这样的人物,老婆子也替他叫屈。”
甜酿安慰:“我看窈儿姐姐和大哥哥站在一处说话,言笑晏晏,意气相投,看着甚好。赵家和我们不过是初相识,尚不了解,往后多多往来,才能识得彼此的心意……甜酿在祖母面前说句不检点的话……我和圆哥哥,不也是这样过来的么……”
她摇摇施老夫人的袖子:“祖母……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若是祖母觉得好,不妨再试试吧。”
“甜姐儿觉得合适么?”
甜酿悄悄的在施老夫人耳边道:“祖母不觉得,窈儿姐姐的性子,有些似妙义姐姐么?”
施老夫人猛然回过神来:“对!对!对!”
甜酿微微一笑,俏皮的皱皱鼻尖:“年底家里家外事情忙,祖母要去庙里烧香,各家都要宴请宾客,让大哥哥多帮着祖母应付应付……不过祖母可别跟大哥哥说这是我的主意,大哥哥躲不了懒,非要找我算账不可。”
腊月初里正是施少连和甜酿的生辰,连着下了几天的薄雪,阴寒寒的,施少连里里外外忙了数日,他今年年满二十,算是大生日,虽早两年已及冠,但仍收了各家不少礼,外头又有应酬,这日终于闲了,家里办了一桌酒菜,专给兄妹两人庆贺。
家里人的寿礼无非是家用小物,衣裳巾帕之类,因着今年是甜酿在施家最后一个生辰,明年就要嫁了,施老夫人和桂姨娘都送了贵重首饰来,姐妹几人都按着自己的心意,或是胭脂水粉,或是新鲜玩意,就连喜哥儿都给甜酿送了他喜欢的一个宝葫芦来,这个寿辰过的算是极热闹的。
兄妹两人之间,施少连给她的是一套绿玻璃器皿,小至拇指大小装香料的器皿,大至喝甜汤的玻璃碗,大大小小数十个杯盏,算得上是精巧又贵重的礼物。
自上次甜酿做衣裳累的眼酸,施少连就再不许她给他做衣裳,她前功尽弃,苦思冥想许久,自己新调了种安神的香料,送到了见曦园。
她把香炉燃起,是一种比她屋子里的甜味略淡的香气,混入了一缕青竹和佛手柑的香气。
施少连看着那淡淡袅袅近无物的青烟:“多谢妹妹,我很喜欢。”
寿席上先吃的是长寿面,施家众人一一向两位寿星敬酒,杯里是桂花冬酿酒,上次大家尝着味道甚好,桂花清甜之气久久萦绕在唇齿间,姐妹几人尤其喜欢。
冬酿酒配的却是猪头肉,酥烂入骨,皮肉绵软,施老夫人最爱绵软荤腥之物,虽然不够雅致清华,但确实是富贵逼人的气势,招待外客时不便将此物供上桌,家常吃喝又不至于吃这样的大荤大肉,施老夫人平素念佛,多食素,逢年过节也不供这样的,甜酿懂老夫人的心思,吩咐厨房将猪头肉切的细细的,摆出寿样子,哄的老夫人多吃了好几块肉,连连夸赞厨房,还赏了好几吊钱下去。
酒桌饭饱之后,外头又下起了雪,绵如杨花,飘似柳絮,入泥化水,了无踪迹,姐妹们陪着施老夫人和桂姨娘打牌,喜哥儿犯困,甜酿又多喝了两杯,姐弟两人就在一旁的小间,隔着一道珠帘,偎依在一起打起了盹儿。
施少连陪着祖母玩了几圈,让了位子出来,掀起珠帘,见甜酿搂着喜哥儿,并头睡在一只软枕上,因屋里暖和,连薄被也不用盖,只用施老夫人一件深红的旧衣,搭在身上掩盖。
他俯低身体看她的睡颜,良久之后,慢慢探出一只手,曲起一只手指,用指背在她脸上慢慢滑过,从额头滑落眉眼,再至泛着两坨嫣红红晕,滑腻如绸的脸颊,顺着脸庞的弧度,轻轻往下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