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也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好,后来才知道这是男人的劣根性,日子过的太好,吃着碗里,瞧着锅里,自中秋后,夫妻两人就分屋而睡,家里没了腊梅,总有别的什么花,近日张优每每在她面前扬眉吐气:“你不就嫌弃我升任无能,不如你娘家人么?走着瞧,总有一日,我让你后悔。”
她冷笑,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还不知道么?不就是从别处支了五百里银子,准备贿赂上司提个肥差么?
这么一笔钱,若到时这些银子竹篮打水落了空,看他如何跟家里交代。
杜若不管,她只管过自己的安生日子,只是摸摸肚子,须得煎一副药来喝,若是怀了胎,那就不好收场了。
正月初十,几家人相约一起去广善寺,施家老夫人要供佛,况、张两家替两个学子祈福,赵安人也替自己丈夫请个愿,几家姐妹俱跟着,连施少连也在,一路扶着施老夫人说话,杜若看见况苑陪着一道来,也是颇为惊讶。
一个眼神就明白,两人相随去了一间清净禅房,他搂着娇人在怀,抵在壁柱上,杜若骂他:“你疯了不是,佛祖面前也乱来,不怕现世报么?”
“庙里能干的事儿可不少,自古往今,不知成了多少姻缘,也不差这档子事。”他还有心思跟她说话,“刚才瞧着施少连跟你那窈儿表妹,两人一道跟着个僧人往后头去取香火,说说笑笑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怕是有什么说头。”
“他俩?”杜若攀着他的肩膀,“我看我舅母可没那意思,最势利不过的人,哪里舍得窈儿嫁给商户之家,再有钱也不肯,倒是施家,有些儿想法。”
“施少连还是不错。”他登堂入室,“颇有些手段,家财满屋,嫁了他,也算是福气。”
“窈儿妹妹也不差……只是没些儿主见,孩子气了一些。”
声音断断续续的,两人将一片闲心都抛之脑后。
施少连和窈儿取完香火送到前头,见施老夫人和夫人们已经礼完佛,正站在一起说话,两人都垂手在门外立着。
窈儿对施少连颇有好感,只是碍于母亲的态度不好太过亲近,施少连碍于祖母的意思也不便拒绝,两人都有些局促的站着。施老夫人和赵安人见两人,俱笑了笑,赵安人不好太过显露,招呼窈儿过来:“若在外头站着冷,就进屋来暖暖手。”
窈儿顺从进屋,偎依着自己母亲坐下,施老夫人见她发间簪着朵白梅,顾盼神飞,花容月貌,笑吟吟的道:“到底是出自贵人家,周身气度就不一般,比我家那几个丫头强多了。”
赵安人握着窈儿的手:“老妇人夸赞,府上的哥儿姐儿们也都是出类拔萃,个个看着都喜欢。”
甜酿和云绮几个,加之两家三个嫂嫂们,这时正从外头抱着几枝腊梅回来,说说笑笑,一时围的莺莺燕燕,施老夫人左右顾盼,笑道:“这几个孩子,年岁都相当,就是该多多来往些,说起来,年轻时的玩伴,以后各自有了归宿,依旧有情谊在。”
“老夫人说的极是。”
从庙里回去后,施少连径直去了施老夫人处,第一句话便是:“赵安人未必看得上我们家,这事祖母还是罢了吧。”
施老夫人看着他:“大哥儿觉得窈儿如何?”
施少连摩挲着茶杯:“自然是好。”
他常用这话搪塞施老夫人,次次冰人来介绍,施少连只道好,原先施老夫人还欢欢喜喜的去打探,但他都心不在焉的。
施老夫人但想着甜酿的话,忍不住道:“我看着这孩子倒是极好的,和你甚是相配,施家也是正正经经的人家,说起来半分也不差,只要我们心诚些,总能打动人家。”
施老夫人看着他的神色:“祖母也不是逼你,慢慢来,今年先忙着两个妹妹的婚事,待明年……你可得答应祖母,早些安定下来。”
施少连突然懒散往椅背一靠,交叉十指,垂下眼睫:“先等二妹妹嫁了吧。”
因去年的上元节出事,施老夫人心里多少还有些膈应,不许家里人出去观灯,只在家里各处树梢屋檐挂了些彩灯,让姐妹们在家里猜灯谜。
流光易逝,一年匆匆而过,甜酿心头也有些淡淡的,搂着喜哥儿偷偷哭了一场,苗儿看着心酸,又是安慰又是讨她欢心,好半晌才拉着甜酿出了绣阁去看灯。
施少连见她眼睛红彤彤的,心知肚明,却也不戳破,拎一盏兔子等给甜酿:“红眼儿的白兔子。”
她披了一席薄薄的斗篷,洁白如雪,光彩夺目,知道施少连打趣她,也拎起一只鼠灯笼:“披黑袍的子夜神。”
他看着她微微叹气:“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