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夫人眼睁睁看着他走出去。
她做了二十年的祖母,一半的慈爱都托付在这孩子身上啊……到头来啊,这家里……造了什么孽啊……
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又图什么……
屋里传出一串咳声,施少连未做停留,径直走出去。
去的是见曦园。
见曦园、虚白室,都是另一处深深宅院的复刻。
好笑吗?
就像空中楼阁一样虚渺。
胎儿那么小,一碗堕胎药就可以结束的故事,那个琴娘完全可以另寻个出路,为何执意要生他?
既然选择生下他,又找了个男人依傍,那就隐姓埋名,忘却前尘往事,过平常的日子就好,让他做普通人,家长里短,也能享受几分烟火尘世的乐趣。
为何要斫木一样塑造他,日复一日,千次万次,耳提面命,苦口婆心。
“那个人虽然聪明,但他心术不正,作恶多端,最后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世人唾骂,臭名昭著。你万万不可学他这点,不然下场也和他一样……要当个正人君子,清清白白,受人尊戴,切莫走上歪路。”
“你要学他的好,他博学多才,琴棋书画无不精通,文章诗词信手拈来,有胆有谋,又仗义疏财。”
他能看见他母亲瓷白病弱的脸上,恍惚的、迷恋的光彩。
“母亲是要把我变成他?一个不一样的他?”
“你生得像他……气度、神采都一样……”临终前,她凝视着他的脸,“你要样样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