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绮要随着方玉回江都,问施少连:“大哥哥和我一道回家么?”
“家?”他暗自疑惑,他如今哪里还有家可言。
寂寞久了,他也向往热闹的去处,天香阁纸醉金迷,日夜颠倒,正是好消遣的地方。
地龙烧的太旺,楼阁里的舞娘都穿着薄绡纱,穿花蛱蝶一般在人群里翩翩起舞,穿着薄衫还能热出一身汗来,屋子里的熏香太浓,伴着美酒佳肴,丝竹笙箫,流淌出风情色糜的意味来。
他最近沉迷于赌坊的骰子声,将一张赌桌搬到了天香阁里,和楼里的恩客花娘,在赌桌上从除夕夜一直耗到了上元节。
银灰的绸衫沾上酒渍,像陈年的血,点点滴滴撒在胸口,屋子闷得令人窒息,不以为意将衣裳半敞,露出内里蓬勃的胸膛,他也有清癯的锁骨,浮于莹白皮肉之下,风流浓艳令人遐想非非。
年节之后,喧闹声渐散,一切又恢复了往常。
湘娘子不在天香阁里,他管着天香阁的账务,也有一间自己屋子,新来的花娘安安静静坐在榻上,轻柔按捏着卧在膝上年轻男人的额头。
屋子里的香气绵长,像花的呼吸。
他一夜未睡,渐觉不那么头昏脑涨,将花娘推开:“去吧。”
在这沉静的香气里渐渐阖眼。
屋子里的香气有些奇妙的意味,比以往的那种浓郁的香要熨帖得多,他有时候会问身边的花娘:“这是什么香?”
“是‘雪中春信’。”有花娘答,“我们等春暖花开呢。”
阁里的熏香有专门的香婆打理,不会用这种萦绕回转的雅香:“你们在阁中闲着,无事都来调香了?”
“哪里。”花娘笑盈盈告诉他,“不是我们调的香,是钱塘一家小香铺里的熏香,去年才时兴起来,我在钱塘有个手帕姊妹,年节里专送了一盒子给我,模样可好看了。”
“是么?”他含笑,偏头去嗅那香炉里的袅袅香气,“倒是有些意思。”
他难得偏露出一点自己的喜好。“公子喜欢么?奴把那盒香都送公子。”花娘献媚,去了自己屋子,捧出一个精致香盒。
那漆木香盒不过巴掌大小,精雕细刻,白绸铺设,内里是模子拓出一套八样的莲状香饼,小菡萏,嫩荷,莲蓬,藕节,真是栩栩如生,精致可爱。
“闺阁里的小玩意。”他觑了一眼,摇摇头,“也只有你们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