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面带微笑地贬低着自己，好似对此毫不在意，但她的心却被这几句自己说的话戳的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她不仅是让雅克听着，也是让他牢牢记在心里，即便回了现实世界也不要忘记。

当初她自卑不敢说出的职业性质就这么大剌剌地全部展示给白真真，让她亲身体会到自己这个为了工作，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身体都能送出去，甚至玩弄别人最诚挚感情的骗子。

不光是任务世界，现实世界也一样。

她因为孤单、空虚、寂寞，不自觉地搜寻、靠近暖源，但在暖源也靠近自己后，她却不可抑制地产生了厌恶的心理，急切地想要拒绝她、推开她，甚至觉得她太粘腻，太烦人，想要彻底屏蔽她。

对，我就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我是喜欢你，但我更喜欢的其实还是我自己。

我就是这么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喜欢。

眼前晃着杜阮蓝的脸，有那么一瞬间，白晗恍惚以为是真的在跟她对话，说的更加真情实感，情真意切。

“我连我都不在乎，我为什么还要在乎别人呢？”白晗笑得凉薄，“你说你了解我，但其实你真的了解我吗？你看到的、你喜欢的不过是我表现出来的样子，但这是我装的，你永远都想象不到真正的我是怎样的，也不会喜欢上那样的的我。”

言尽于此，白晗已经累了。

“要弄死我就尽快，不然你们都出去。”一句狠话也说得轻飘飘毫无力气，白晗撇过脸，闭上眼，彻底隔绝了自己和外界的世界。

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以为她在放狠话，但其实白晗知道，她借势对着杜阮蓝说出了从不敢开口的心里话。

她虚假的外壳用刀撬开，扒开坚硬的盔甲，露出最深入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

矫情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来，白晗想要伸手擦一擦，但却不想抬手，任由它滑过脸颊渗透在枕头里。

沉默了许久，就连白真真都没有说话。

起先白晗还听着两人的呼吸声留意着他们的动静，可到后来实在太累了，意识一沉，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

……

“你真的爱她吗？”雅克低声道。

“我爱不爱她，轮不到你来置喙！”对着雅克，白真真没了脸上的冷嘲热讽，只剩下疯狂的嫉妒和憎恶。

她恨不得这个人彻底消失，但却又怕真的弄死后，白晗一个冲动也跟着他去了。

不可以！

白真真怎么会允许他们俩殉情呢？

就算白晗要死，也要和自己一起。

死后同穴。黄泉路结伴，来世继续纠缠。

她眼底划过不耐，甩了甩了尾巴就要把人扔出去。

即便白晗睡着了，雅克也没敢转身，一丝眼神都没敢撇过去。

白真真看不惯他表现出来的对白晗百依百顺的模样，哼了一声。

她不相信，如果真的爱一个人，可以忍住不耍手段将人弄到手？

还是爱的不深。

雅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再看向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怪物：“你这样，真的算是爱她吗？不，你只是想占有她，爱一个人是看着她高兴自己就高兴，看着她难过自己就难过。”

“让她变成你的所属物能让你变得高兴，所以你就做了，丝毫不考虑她的感受，所以你爱的根本不是她，你爱的是你自己。”

“你胡说！”白真真冷笑，“越说越离谱，爱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都想跟她在一起，希望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她也在看自己……”

他们的武力值都比不上白真真，雅克本想着能点醒她，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爱是有问题的，但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白真真已经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怪圈中，彻底没救了，没什么可说的了。

雅克深深垂下了脑袋。

白真真不屑冷哼道：“只有没用的东西才会为自己的无能包装上这些虚假的言语，扯什么真不真正的爱，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垃圾，根本不配得到白晗。”

雅克猛地抬头。

那一瞬间，眼神凌厉，白真真似乎感觉到一阵罡风从耳畔刺过，耳朵尖火辣辣的疼。

这气息格外熟悉，好似在哪里感受过，但绞尽脑汁怎么都没想起来，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待要仔细看时，就只能看到雅克刺猬一般根根炸起的短发了。

白真真看的焦躁又郁闷，直接把人甩了出去，自己则挨着床沿坐了下来，守着熟睡的白晗，喃喃自语：“说我不懂爱，有谁比我更爱你？没有了，我永远都是最爱你的那个人，你会爱我的，一定会的。”

……

不是活死人，胜似活死人。

先前养伤，白晗被迫躺着，甚至无法睁眼做表情，但现在——她依旧躺在床上，依旧双眼紧闭，面无表情，但相比之前，周身都萦绕着颓丧和死亡的阴郁气息。

白真真倔强地不愿说出口，但其实内心深处尤其怕白晗一个冲动就自杀了。

她眼睛一分一秒都不敢离开白晗，看到嘴唇蠕动心脏突然快了一拍，心神不宁，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赶过来掐住白晗的腮帮子，迫使她的嘴唇突出一个“o”型。

白晗突然被掐，满脑带问号地睁开眼。

在看到白真真脸上紧张害怕表情的刹那，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她摇了摇头没把自己的下巴从白真真用力的手中解救出来，冷嗤一声，笑道：“怎么，怕我自杀？”

明显感觉到白真真的手抖了下，白晗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意味深长说道：“不想我死？”

根本不需要白真真说话，答案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