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团团该会吓的吠叫出声,可是并没有,小东西反而抬起来头,圆溜溜的眼睛充满兴奋。
郑恒扫它一眼,
倒是和主人一个样子。
不过一刹那的功夫,楚乔幽只觉身子一飘,而后又稳稳当当的落地,屋顶上的空气更加凉,风也更急。
稍作呼吸,肺里全是冰凉的气息。
很是醒脑。
郑恒扶她坐下,团团乖乖窝在她怀中不动弹。
两人都不说话,只静静地坐着。
楚乔幽的发有些乱,因睡觉,将平日盘起的发都散下,此刻呼啦啦地糊在脸上。
肯定像是个女鬼。
她心里想着,唇边却溢出一丝笑意。
此刻,万籁俱寂,山间的屋顶上,被风这么吹着,即便眼前依旧黑沉,她的心却无比的澄澈清明,这一刻,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无需做,只放空自己,分外疏朗。
一边,男子悄悄摸上了酒壶。
他懒坐在屋顶上,一腿放平,一腿曲着,一边手肘撑着屋脊,一边手握酒壶往喉咙里倒酒,仰头灌酒的一瞬,眼丝斜斜落在女子身上,一副无比潇洒风流的样子。
他此刻应当分外帅气!
郑恒心道,
可惜,楚乔幽如今却看不到。
一时郁闷,又灌了口酒。
酒入咽喉,喉结上下滑动,身旁人喉间的吞咽声明显,酒味四散开来,楚乔幽知晓,他又在喝酒了。
“你要喝点吗?”郑恒向她发来邀请。
楚乔幽一愣,摇摇头:“不了,谢谢,我不喝酒。”
“可你,以前不是说要尝尝吗?”酒烧喉,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楚乔幽:“什么?”
郑恒手一撑直起身子,靠近她:“闲亭书院门口,还记得那个被你砸了的小孩吗?”
楚乔幽愕然:“你你是当初的那个阿兄?”
郑恒笑着点点头,又开口道:“是我。”
竟是他?!
楚乔幽脸色呆愣,尘封的记忆突然呼啸而来。
那年,她八岁,母亲尚在,从小被娇宠的无法无天,整日爱偷溜府去玩耍。
一日,她路过一间书院,书院围墙边有一颗巨大的树,小鸟叽喳声轻轻入耳,她一抬头,就看见枝丫上的小巧鸟窝。
毫不思索地,裙子一挽,手脚伶俐地爬上了枝头。
正小心翼翼趴在树间匍匐前进的时候,书院倏地跑出一位小郎君,一路哭着,坐到了树根下。
年幼的楚乔幽虽顽皮,但却是个心善的姑娘。
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要如何安慰这位小郎君,或者,是不是装作看不见会比较好啊,比她大一两岁的表兄从来都不愿别人看到他流眼泪。
纠结来纠结去,树下的男孩还没哭完,眼泪像是流不断的河溪。
楚乔幽玉包子的脸皱了起来,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鸟窝上,眼睛一亮。
“这位阿兄,你也是来掏鸟窝的吗?”
她拨开枝叶,手中举着一颗鸟蛋,努力笑的灿烂。
树下的哭声一滞,那小郎君似乎受了一惊,霍然抬头。
年幼的楚乔幽看愣了,
她常被夸可爱,但她觉得,这位小郎君生的可比她可爱多了。
细白赛雪的皮肉,唇红齿白的,眼睛圆鼓鼓地瞪着她,似乎因为哭惨了,鼻头红红的,眼里还挂着一泡泪,那浓密纤长的睫羽被泪水打湿一绺一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