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晴,阳光热烈,隔壁的李小娘子叩开了楚宅的大门。
楚乔幽正抱着团团在院里晒太阳。
听到动静笑道:“阿恬来了。”
李小娘子闺名李恬,是隔壁李府的三娘子。
自从和母亲前来拜访新邻之后,便与楚乔幽一见如故,整天粘上门来。
李三娘年方二八,生的俏丽,鹅蛋脸,婴儿肥,杏眼桃腮,一笑便露出两只浅浅的梨涡,此时身穿一件合身的男裳,浓密的黑发用黑色幞头冠了起来,脚蹬靴子,飒爽灵动。
“楚姐姐,”她小跑着到楚乔幽身边,摸了摸团团脑袋,兴冲冲道:“楚姐姐,今日要不要同我去市集逛逛。”
市集?
楚乔幽眼眸微亮,
说起来,她还未去过苏州府的市集。
不过三日,李三娘就已知眼前女子惫懒的性子,怕她不去,嘟着嘴撒娇,轻轻摇晃楚乔幽的袖子:“楚姐姐陪我去吧,除夕元正要到了,我想去裁几身新衣,楚姐姐也一同去嘛。”
见她提起新衣,楚乔幽心思一动,问:“阿恬,这边新衣要多久才能裁好啊?”
“年前肯定可以的,”李三娘回道:“若是加急,不挑刺绣的话,大抵五日左右吧。”
五日。
来得及。
“楚姐姐”李三娘又晃她,楚乔幽失笑,从她手中扯回袖子,连连应声:“好,好,去。”
“太好了!”李三娘蹦起来欢呼。
天福楼,
江南多情风雅,文人墨客尤甚。
这座苏州府最繁华的酒楼有着这两项明显的特征。
装修极雅,才子众多。
楼下年轻文生畅所欲言,高谈论阔,从诗词歌赋到大谈国事,好不热闹,偶有一人妙言要道,惊起满堂的喝彩声。
纪君棠听得入迷,言辞精彩处,不禁拍案而起:“好!”
心神激荡之时,他一把端起桌上酒杯,正欲仰头饮下,却倏然对上对面幽暗冷淡的眸子。
糟了。
入迷了,忘记还有这个祖宗。
他讪讪放下酒杯:“一时失态,伯常兄,见笑了,见笑了。”
郑恒,字伯常,
小祖宗回来这么些日子,纪君棠又被亲爹推来给做导游,称呼勉强从郑二郎君走到了伯常兄。
郑恒眼眸狭长蜿蜒,笑起来尤为多情,可不笑时或者半掀眼皮睨你时候,便是说不出的淡漠薄情。
此时,纪君棠就被那双眸子静静瞥着,身子一僵。
“要发疯,出去发。”郑恒不咸不淡说道,骨节分明的手指抹了一圈酒瓶口子,而后懒懒一勾,轻晃酒瓶,那如竹节清俊的手搭在古朴风雅的酒瓶上,说不出的风流写意。
他仰头饮下一口酒,
楼下讲的什么玩意?
听不懂,也不感兴趣。
纪君棠:“”
也不敢走,默默缩了缩脖子安静待着。
他们在上好的包间,此刻窗户大开着,一眼就能望见市集繁华,石桥垂柳,山光湖色。
郑恒倚在窗边,露出色若春晓的半张脸,偶尔一垂眸,便有无数小娘子惊呼。
“那是哪家郎君,好生俊俏!”
“除了郑刺史,还从未见过这般好颜色的郎君呢。”
“他看过来了!!是不是看我啊。”
不知不觉,楼下不少妇孺娘子顿足,总要偷偷瞄上一眼。
李家的犊车停在了市集入口,从这边下了,便可一路逛过去。
苏州和长安很不一样。
若是长安,现在时节无论阳光多好,都是刺骨寒冷的,但在苏州,阳光热烈之时如置春日,日落时分才有寒意。
因此,楚乔幽穿的并不厚重,纤姿曼曼下车之时,周围目光都暗暗打量过来。
李三娘很骄傲。
抬头挺胸扶着楚姐姐下车,嘴角得意:“楚姐姐,好多人看你呢。”
楚乔幽娇嗔她一眼,
李三娘捂嘴偷笑,牢牢地牵住了楚乔幽的手,护着她避开人群她已知晓楚娘子患有眼疾的事情。
落云跟上,护在自家娘子的另一侧。
大街过去,屋宇鳞次栉比,店肆林立。
现已开市许久,市集内人潮涌动,吆喝声不绝于耳,早食店水雾蒸胧,白胖喜人的蒸饼被点上一抹红,可口喜人等待食客的光临,不远酒楼偶有萧鼓管弦之声传出,众人叫好之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凡,全是人间的烟火喧嚣。
李三娘拉着楚乔幽到一家小摊前,上面琳琅满目地摆着各类裹着糖浆的干果,又再撒了一层糖霜。
她熟络地打着招呼:“五娘,五娘,要份糖果。”
五娘是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娘子,发间裹着蓝白色的头巾,听到李三娘的叫唤,立马应声:“诶,好嘞,阿恬今日出来玩啊。”
说着,眼睛不住瞟向楚乔幽。
李三娘就笑:“是啊,”她手钻入楚乔幽臂弯里,无比亲近的样子:“和朋友。”
“那今日可要玩的开心啊。”五娘递了油纸包好的糖果过去,笑脸盈盈。
李三娘正要掏钱袋,楚乔幽却按住了她的手,落云伶俐的把钱付了。
“楚姐姐,这么能这样,明明应该我请你吃的。”李三娘急道。
楚乔幽拉着她往前走,语气带着宠溺和调侃:“你的小金库还是留着吧,楚姐姐我啊,比你富裕的多。”
李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