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颖隔着铁栅栏和王戎对视,“你是来杀我的吧。”
王戎道:“我一把年纪,什么恩恩怨怨都看淡了,本不想参与其中,但是……你不该杀嵇侍中。你应该知道我和嵇侍中父亲嵇康的关系。”
人生几次大起大落,司马颖被命运收拾得服服帖帖,这时候也懒得狡辩说什么不得已之类的屁话,道:“我不杀他,我就无法登基,那个储君不想当皇帝?换成是你,你也会这么做。”
王戎道:“当年妖后贾南风当政时,她的外甥贾谧把持朝政,贾谧和愍怀太子下棋,两人起了争执,是你不惧贾谧和贾南风的权势,挺身而出,训斥贾谧对储君无礼,结果,你被贾南风记恨,贬出洛阳,被迫去了藩地邺城,那时候朝中都赞你不惧权力的气节,说你是藩王中最贤能的一个。”
王戎很是感叹,“万万没有想到,你一旦得到了权势,对皇室蛮横无礼,甚至敢弑君,你的恶行居然比当年的妖后贾南风和奸臣贾谧还要可恶,贾南风虽然把持朝政,但却不像你这样毫无底线,无视规则,把国家弄得乱七八槽!”
司马颖哈哈大笑,“你居然怀恋起那个牝鸡司晨的妖后?一个女人而已,居然妄想把持朝政。这天下是司马家的天下,不姓贾!”
王戎怒道:“起码贾南风当政时,国泰民安,天下大体是太平的。睁大你的狗眼看看这个混乱无序的世道吧!你们司马家一百多个男人加起来都不如贾南风这个妖后的政绩!你还有脸鄙视她!”
“你甚至为了借匈奴人的兵马,封了刘渊为大单于,一统匈奴五部,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吗?如今刘渊拿着你的册封诏书四处征兵,短短一个月就集结十几万军队,马上匈奴就要独立了,大晋如今分崩离析,自相残杀,这天下恐怕就要改姓‘刘’了!”
司马颖一听,顿时大惊失色,“不是我,我没有,我才不会这么傻,曹操分匈奴为五部,就是为了分化他们,我只是为了借兵,封刘渊为北部单于而已,并没有封他大单于。”
其实王戎也怀疑大单于的真实性,但是,现在司马颖不承认也晚了,刘渊已经成了气候,司马家忙于内讧,无暇压制匈奴,只能坐视其强大。
王戎怒道:“非我族类,必有异心,你根本连北部单于都不该封!将来匈奴人若打进来,就你这个废物埋下的祸根!你就是大晋、是司马家的罪人!你亲手葬送了司马家的江山!”
司马颖顿时绝望了,“你要杀便杀,为嵇侍中复仇而已,不必找那么多借口。”
王戎道:“我就是让你带着负罪感死去,你这种只有自己,不顾大局的藩王死了,到了地下也愧对司马家的先人。”
王戎大手一挥,“动手。”
狱卒拿出一根绳索,勒死了司马颖,年仅二十八岁。
王戎看着渐渐放弃挣扎的司马颖咽气,心下沉重,并没有为嵇侍中复仇的快感,天下将亡,死去和活着,似乎差别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