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抚着额头,永嘉之乱时被下了猛药,南渡时一路颠簸,缺衣少药,后来被王澄父子所掳,被迫跳江逃亡,慌不择路滚下山撞坏了脑子一度失忆,被人捡回家当女儿养,又遇到江湖郎中胡乱配药耽误治疗,好容易被王悦所救,在他的庇护之下安心休养了两年,清河“金盆洗手”,不再过问世事,好生养病,终于恢复了大半记忆,只是留下头疼的病根,一直无法根治。
岂料太宁帝想过河拆迁,和王导“反目成仇”,君臣互斗,为了稳定朝局,让重生后的大晋不再破碎,清河不得已重新出山,和王悦再次携手,借着王敦之力勤王,逼太宁帝下台,却不料太宁帝临死也要在琅琊王氏兄弟之间点一把火挑拨,王敦屠了太宁帝这条恶龙,没能抗住权力的诱惑,自己变身恶龙,清河又要和王悦携手屠王敦这条恶龙。
烦恼永无止境,争斗永无止境。清河这一年劳心劳神,头疼病时不时过来“问候”她。
王悦早就向大夫学习了按摩的手法,他找到清河头部的几个穴位,指尖发力,减缓了头疼。
清河紧蹙的娥眉渐渐松开,问道:“王敦倒台之后,你要做什么?”
王悦一边按摩一边说道:“和你做的事情一样。”
当然是成亲啊,从十四岁拖到快二十岁了,五年了这婚都没结成——倒是懵懂无知的灌娘抢了先,恋爱结婚一气呵成,几乎没有阻碍,如今连孩子都快生了!
真是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清河脸一红,“我是说……成亲之后呢。”
王悦:“和灌娘做的事情一样。”当然是生孩子了,和滚娘约定了指腹为婚的娃娃亲,生得太晚,也不知周楚将来能不能等。
清河耳垂都红了,“我是说……除了这些事情。”
王悦指尖一顿,“你累了?”
清河说道:“我倦了,厌倦这种永无止境的争斗,按住葫芦浮起瓢。就像当年洛阳的八王之乱,人心多变,很多人刚开始还好,一旦沾上皇权,就变了,就像中邪似的,走火入魔,变得不像个人,眼里没有良知,只有权力,想拥有更多的权力。”
“没有变的那些人,要么是傻子,比如我父亲。要么短命,就像长沙王司马乂,他最后假死,政治生命上等同死亡。现在的皇上年轻力壮,活蹦乱跳的,他还和宋袆……咳咳,就这身体,应该不会早逝,他善良孝顺,又有些智慧,有这样的皇帝在,我应该可以放心,不用再管皇族的事。”
王悦继续按摩,“你的意思是,想彻底退出,不再理会朝政?”
清河点点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我的心倦了。不到双十年华,尝尽人间悲欢离合,也曾从云顿跌落到尘埃,公主变成奴婢,人还是红颜,心境却已苍老。何况我最近频繁头疼,就像有人拿针扎我的头。心中有事,勾心斗角,惦记这个想着那些,有时候整夜失眠,身子吃不消。我若不退出,一定会被裹挟在旋涡中,身不由己,永远无法摆脱,何时是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