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如此真诚贴心的朋友,有相爱的妻子,王悦觉得有孩子是锦上添花,没有孩子他和清河过的也很幸福。
清河依然住在娄湖别院,还没睡觉,等着王悦回家。
“你早些睡。”王悦说道,“反正我忙再晚都会回来的。”
清河说道:“我有正经事情和你说,我今天买了好些女孩子,小的两三岁,年纪大的有四十多岁,都是当祖母外祖母的人了,还是被家人卖了换衣服,交房租,我买了五十多个女人,只花了十五贯钱,人命如草芥啊。”
王悦强拉着清河上床睡觉,半蹲下给她脱鞋,“买了就养着,咱们又不是养不起。”
清河脱了鞋,躺下,“不是养不养的起的问题,而是一遇到天灾或者兵荒马乱,家里最先被牺牲,被卖掉的都是女性,无论多大年龄。我本想把钱给他们,让这些女人拿着钱跟着家里人回去,不要再被买了,可是转念一想,今天拿钱回去,明天家里人八成又会把她们牵出来卖了。所以给了钱,把她们带到娄湖先安顿下来。”
王悦摸着她的双足,一片冰凉,提起小炉上的铜水壶,灌着汤婆子说道:“你这样做是对的,她们大部分会被卖第二次。”
清河叹道:“哎呀,遇到同样的灾难,女人永远比男人要苦。你看看那些苏峻和郗鉴手下的流民,一个个年轻力壮,他们都是永嘉之乱的幸存者,路边的白骨大多都是女人,她们没能活下来。好容易活下来,在江南最富庶的建康城扎根,以为能过上安稳日子,结果苏峻之乱,到处抢劫,连条裤子都不给人留下,家里财物散尽,想要东山再起,就要买掉家里的女人当本钱,男孩子留下来传宗接代。”
“你每天从外头调运粮食,免费发放,他们不愁吃的,还不满足,还要卖女人,我看了心里着实不是滋味,就想了一个法子,可以让这些女子尽可能能少受颠沛流离之苦,熬过最艰难的时候。”
王悦有了兴趣,汤婆子已经灌好了,他裹着一层棉套,放在清河足下,问:“什么法子?”
清河说道:“人都是要吃饭的,如今你在城里放粮,有些女人被抢得衣衫不整,羞于上街,世间对女子苛刻,衣冠不整就是放荡,就是勾引男人,会被无赖调戏,所以排队的多是家里的男人,明明是你养,但看起来都是男人养家对不对?所以女人看起来特别无用,就是吃闲饭的,被家人当廉价货物一样卖掉,还能省一份口粮。”
“不如从明日起,改个法子,男人排一天,女人排一天,单日男人,双日女人。这样的话,一来可以减少队伍长度,减少排队人的焦虑,二来双日都是女人,大家都一样,即使衣服破漏,也不会觉得羞耻,不会被男人骚扰,名誉受损。最重要是这些女人可以通过排队的方式为家里挣一份粮食,她们就有价值,如果把女人卖了,那么双日那天,家里男人就要挨饿。如今这世道,女人不值钱,买不出高价,还不如在家里通过排队挣粮食。如此,就能减少一些卖女卖妻的人伦惨剧,女人有活路。”
王悦听了,茅塞顿开,躺在清河身边,“你说的有道理,明天我就按照你说的去做——我怎么没想到呢?”
清河往王悦肩窝上靠,“因为是我是女人,有些痛苦,只有女人才懂。女人比男人地位低,必须依附男人,就是因为女人挣钱挣地位的机会太少了,只能依附男人过活。无钱无权,谁听女人的?纵使亲情也是如此,谁有钱,给家里带来吃穿,谁就有地位,这是再现实不过的道理。就像王导,为什么王导无论当不当官,在朝中的威信都无人能及?就因王导能够解决问题,上到皇位继承,下到喂饱百姓的嘴巴,他都可以,大晋有谁能够做到王导这样呢?”
王悦指着自己的鼻子,“你的夫婿,我。”
清河大笑,越发得寸进尺,往他怀中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