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弘羊还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问她比较好,陈嫣就先把一切说出来了——她本来并不明白为什么桑弘羊要和她结伴而行,刚刚的酒精显然起了作用,她的头脑远没有平常清醒。不过等到外面清冷的空气一激,那点儿微醺立刻就消散了,于是前后一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桑弘羊分明是有话要和她说。
“…你…近日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其实说是心神不宁已经算是客气的了,干脆说陈嫣是魂不守舍比较合适!
今天陈嫣的状态算是最近一段时间最好的,恐怕是为了年末宴特意打起了精神。但即使是如此,她的不在状态也是清清楚楚的,根本瞒不过桑弘羊的眼睛。
“这个啊…”陈嫣似乎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嘟囔了一声,却只是含糊而已。
旁边是打着灯笼的婢女,照亮了前面一点点路。陈嫣就盯着朦朦胧胧的灯笼出神,就好像那很让人着迷一样。
桑弘羊也不催她,就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陈嫣才道:“子恒…只有这个…只有这个,我不希望你问我。你是知道我的,我绝不会骗你,也无法骗你…所以别问了。”
不能欺骗,所以只能什么都不说了。
“这世上的人,即使亲如父母与子女,妻子与丈夫,依旧无法全然相知。子恒…这一次就让我保守秘密吧…”
陈嫣这样说着,桑弘羊的心不断往下坠。一半是因为陈嫣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们再要好再亲密,也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有些事是不能碰的。另一半则是因为陈嫣都如此说了,恰恰是因为这件事实在不好说。
“是——”桑弘羊刚要吐出那个名字——陈嫣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至少猜测的方向是有的。刚刚要问陈嫣,那是为了引出接下来的话。他关心的是陈嫣现在的状况,至于‘某人’,他原本一点儿也不在意。
“子恒…别说出来!”桑弘羊了解陈嫣,而陈嫣也一样了解桑弘羊。桑弘羊能够猜出她现在在为什么如此心不在焉,这是理所当然的,就像太阳每日从东方升起一样,一点儿也不用怀疑。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会阻止桑弘羊,在他什么都还没有说的时候。
要说为什么不愿意他提起一点点,一方面是因为有点儿难为情,她始终是想保守一点儿属于女孩子的秘密的。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她自己也在逃避,在这个问题上她不愿深想,不能深想啊…
桑弘羊停下了脚步,与此同时,陈嫣也停下来了。借着微弱的光,他看她得到脸就在夜色月微光中明明灭灭…其实说到这个地步,他已经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才这样魂不守舍的了。但是,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