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事,朝野皆为之震动。长安随即被带回宫内,一直到半月后北燕犯边,陆暄离京出征,两人都不曾见过一面。陆暄虽在当年的国子监祭酒、恩师谢文襄力保下洗脱叛国之嫌,可父、友、师皆殒命于此,大悲大痛之中,仍然要亲上沙场。这噩梦般的、殷红的回忆,到现在也无法挣脱。
长安,是噩梦里唯一的光亮,是她与京城之间……最后一条断不开的线。
在边关时,京城是温柔的故乡。可回到京城,物是人非,故乡的味道却如镜花水月,淡到无可捉摸,散在乐音中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从宫中来的马车便停在了将军府门前。陆暄骑马骑惯了,也简单惯了,对这阵仗实在不敢恭维,但她昨夜的确没睡好,索性在车里闭目养神,和周公下了一局棋。车外白遥与玉棠并驾而行,一行人在哒哒马蹄声中,来到了巍巍宫门前。
作者:诗引自李颀《听安万善吹觱篥歌》
第4章 冠礼射柳再逢君(一)
在大尧,即便是布衣之家,也会将“加冠”视为人生大事,最不济也要摆上酒宴,请来亲朋好友庆祝一番,号称以礼治国的皇家更是把礼制置于高位。当今圣上洛晋还是太子之时,冠礼便办的十分气派,整整一年都被民间百姓津津乐道。先皇帝上了年纪,身体每况愈下,早早地给没成年的儿子们都封了亲王之位,老二洛旻、老三洛衡、老四洛安出宫置府的时候,皆尚未举办冠礼。洛晋与洛衡都是皇太后所生,如今先帝不在了,洛晋便要给弟弟张罗一番,也刚好讨了母亲的欢心。据说皇太后近日见谁都笑眯眯的,还无缘无故打赏了殿里好几个小丫鬟。
陆暄在文渊殿外等皇帝下朝的时候,恰巧碰上了这位冠礼主角儿。
洛衡身量不算高,相貌却称得上俊朗,他总爱手持一副折扇,一双眼睛常常似笑非笑地四处环视,惹得宫里的侍女们浮想联翩,免不了做一会儿飞上枝头的凤凰梦。因此,“贤王入宫”的消息总是传的飞快,也不知小姑娘们用了什么本事,仿佛织了一张巨大的、堪比暗卫的消息网——只是这网带了些胭脂色,怪羞人的。
洛衡见到陆暄,眯眼一笑,便大步走过去打了招呼,还不忘看了陆暄身后负责带路的小侍女一眼,看的人家姑娘脸都红了,恨不得把头埋到地里。
“别的不知道,“陆暄心道,“这‘乱花丛中过,叶叶皆沾身’可一点儿没变。”但她面上还是恭敬地行了礼:“贤王殿下,好久不见。”
“晚舟何必这么生分,”洛衡一边笑,一边隐隐地将她打量了一番,“陛下未免有些不知怜香惜玉了,听闻你昨日才到京城,这一大早就来述职,也不知道有没有休息好。”
陆暄对旁人的目光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但洛衡既然已经到了文渊殿,说明朝会已经散了,皇帝随后即至,她也不愿一回来就和亲王过不去,便笑着应道:“殿下这是抬举臣了。我不是什么娇花美玉,身负将职,为国效力,第一时间面见陛下也是应当应分的。”
洛衡哈哈笑了两声:“人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确实,晚舟走了四年,变的也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