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没了。
陆暄双眼无神地望向窗外,手攥的太紧,指甲已经嵌入皮肉,留下了一道深痕。
她看着谢清的生命一点、一点流逝,把无能无力四个字翻来覆去地品了几百遍,还未扑进父亲怀里大哭一场,就听见了他离世的噩耗。
还有长安……他怎么会是四皇子?
五脏六腑仿佛被抽出来鞭笞一通,再塞回去,在身体里隐隐作痛,直到麻木。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还能做什么。在这偌大的京城里,她还剩下什么。
“面圣不可佩剑,”殿外的侍卫堵住陆暄,“请陆大小姐取下再入。”
陆暄木然地看了看那剑,刚要取下,突然听见嘉平帝的声音:“无妨。晚舟,进来吧。”
陆暄没说话,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冷冰冰的。她越过侍卫,慢慢走进去,跪在地上道:“参见陛下。”
嘉平帝神情复杂,看着自己亲赐的剑,沉默了一会儿。
温柔的记忆涌起,他心里那个叫“不忍”的地方,微微动了一下。
陆炀,一代虎将,因接到托娅被绑走的消息,亲自去救,被埋伏好的北燕刺客所杀。
托娅与北燕王亲卫左勒私通,叛国行径罪无可恕,因对陆炀有愧,随即自裁而亡。
长安,陆炀的养子,作为大尧的四皇子殿下被迎回宫中,因身份特殊,整整一个月,除了皇帝本人,无人可进入他所在的宫殿。
史书会这么写,嘉平帝派人赶去,已经来不及救回陆炀,刺客皆是死士,没有抓到活口。一整夜的腥风血雨被深深埋葬。
剩下一个一无所有的陆暄。
她才十五岁。
可她姓陆啊。
嘉平帝转圜一念,杀意已起。
门外守卫突然有报:“谢大人来了!”
陆暄浑身一颤,瑟瑟地朝谢文襄看去。
谢文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疲惫,谢清称他一声“伯父”,却把他当成父亲来敬爱。陆暄看见他两鬓几乎是一夜生出的白发,像是被烫了一下,忽地收回眼神。
谢文襄跪在她身旁:“参见陛下。”
陆暄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要夺眶而出,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谢文襄,嗫嚅道:“老师……”
谢文襄没有看她,而是抬头望向嘉平帝,一君一臣,隔着寂寞的空气交换着不曾宣之于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