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是“啊”地喊了一声,长安顾不得自己,忙抓着陆暄看了一番:“碰哪儿了?”
陆暄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惊道:“你怎么在这儿!”
帐外忽然传来钟鸣之声——卯时刚过,军营从沉睡中醒来迎接旭日。陆暄定了定神,才发现长安还穿着昨晚那身衣服,自己也未宽衣而睡,不由得想道:“他不会在这儿守了一夜吧?”
长安答非所问:“姐姐眼睛好些了吗?头还疼不疼?”
陆暄翻身下床,穿上靴子,胡乱抹了把脸,尴尬道:“没事,早就习惯了——你上午还要去丰临港巡视,快去收拾下,别误了时辰。”
长安欲言又止,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出帐子。
陆暄心中惘然,这眼疾已经伴随她五年了,隔一段时间,就要瞎一次,吃了药再疼一次,她没那么娇气,军营也由不得她撒娇。时间久了,陆暄只好把它当成吃饭喝水一样的寻常之事,就算是亲近的玉棠和白遥,除了帮着煎药,也做不了太多。
到了长安这里,倒变成一件大事了。
长安的确焦心,他无数次想象陆暄要因为眼疾遭多大的罪,真的碰上一回,心疼得都要裂开了,再听她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早就习惯”,心里更不是滋味。
他回到自己帐子里换了件衣服,出来以后,何廉看他眼睛红红的,便关心道:“殿下怎么了?”
长安淡笑:“没睡好,不碍事。”
何廉也不是什么细致人,随即道:“那便好。这儿离丰临港还有段脚程,马匹都备好了,殿下请。”
长安点头,翻身上马,此去丰临港,是要看看南境的水军情况,以复天子。
陆暄与霍景同商量着也要去一趟看看,但她不便和京城来的官员打照面,打算隔日偷偷前往丰临港。她估摸着长安已经走了,才来到帐子门口,看见守夜的两个亲卫神色古怪,似是想笑又不敢笑,憋的好生辛苦。
陆暄恨铁不成钢:“你们怎么让齐王留了一夜?得亏这附近都是霍老的人,这要传出去,长安怎么办?”
一人站的笔挺,脸不红心不跳:“是将军说,许久未见,要和齐王殿下叙旧,不能让旁人进来的。”
陆暄:“……”
另一人年轻更小,平日与陆暄熟悉,又一路跟着她来到浔陵,胆子一天比一天大。他笑嘻嘻道:“将军放心,不会传出去的,再说了,真要被发现了,也该担心咱们将军啊,齐王殿下虽然与将军有姐弟之名,但他毕竟是男子……”
陆暄:“……你俩可闭嘴吧。”
用过早膳,陆暄连忙去探望霍景同。霍老今日神色恹恹,胃口也不好,只动了几筷子,着实令人揪心。
“军中大夫怎么说?”陆暄焦心地问道。
霍景同笑了笑:“还能如何,岁月不饶人。”他出神地看向远处,又叹道:“只是后辈之中,可堪大用的人并不多,局势不稳,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是去了也不安心呐。”
陆暄不善安慰人,沉默地跟在霍景同身后,不知说什么好。大尧重文轻武不是一两年了,一年前洛晋恢复武举是件好事,他虽然有心提拔自己的人,但好歹也能为国培养一批守将,只是新人对边防不甚熟悉,囿于纸上,还得靠霍老这样的人撑着。洛晋心急,又防着军权在手的世家,这中间的人才断层恐怕要持续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