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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嫉妒才会使人发狂,云淑知晓云骊心气很高,她一向在姐妹中自以为冠绝,可惜婚事不顺,好容易要嫁给小王爷了,又八字不合,被迫嫁个普通仕宦之门。
裴家这样的人家适合表姐那种闲云野鹤,却未必适合野心勃勃的她。
尤其是她被当做瘦马一样的养大,就是为了嫁一个大富大贵之人,恐怕因为嫉妒,日后日子都过不好。
听闻裴度性子高傲自负,同样云骊表面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也是个恃才傲物,非常自负之人,绝非外表看到的如此。
这俩人可能日后云骊瞧不起夫家,裴度不会忍着,迟早过不好。
可她还真的想错了,文懋也问过云骊这个问题:“如果裴度这次没考中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继续考呗,本来会考这样的事情没有万无一失。”云骊觉得就是自己做男子,也未必能够二十三岁就能弃了本来的进士身份,再考一次。
文懋和云骊在后宅向来最是亲近,妹妹近来没少听闲话被明里暗里讽刺,肯定心里也不舒服,因此他是最希望裴度能考上的。
这样妹妹的境遇就会好很多。
“云骊,你是不是心里难受?”文懋问她。
云骊微微点头:“我是有些难受,因为这些闲话我听了很多年,以前是嘲笑我作为庶女自不量力,后来见我读书管家女红样样都成,又诋毁我这个人如何,就莫名对我有恶意,甚至在亲事调换之后,都以为我失落,其实我是松了一口气的。甚至就像哥哥说的,裴家也很不错,可你看如今,又被人明着踩暗着贬低。我这样倒罢了,的确,我说的人家没有吴国公府和孔国公府好,我自己能够调适我自己,可裴度呢……”
让未来夫婿也跟着自己受到贬损吗?
想到这里,她有点难过。
文懋也跟着难过,他是男子,境遇其实比妹妹好多了,尤其是读书之后,连老太太和太太,甚至是云潇云淑都对自己不错,还有二姐姐归宁给自己的礼和大哥哥是一样的。
这个傻哥哥还忍不住哽咽了,云骊安慰他道:“你不要伤心,其实我都挺过来了,我还是很幸运,我的哥哥对我很好呀。”
不像文龙,居然轻易就被云淑能收买。
文懋听她这么一说,就更难过了,难怪很少看她笑,因为她的人生,根本就没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情。
她不能像男子在外行走,女子困囿于内闱,即便不高兴,还得相处着。
云骊就笑道:“哎呀,哥哥,那我碾压她们的时候更多,她们岂不是更难过了……你放心,就是裴度不中,我嫁过去了,也会督促他认真读书,肯定会中的。”
文懋这才抬眸,忍不住道:“妹妹……哥哥的心胸不如你。”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人生没有一帆风顺的,没有人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总是劝哥哥,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这是苏轼《晁错论》开篇第一句,是说天下的祸患,最难解决的问题是莫过于表面上平安无事,实际上却存在着难以预料的隐患。
就和人的境遇一样,哥哥虽然现在为世子,殊不知日后会不会为身份所累。
故而,她觉得哥哥不要以为国公世子的位置就稳妥了,一定要时刻留心自己和承恩公府所处的位置,随时随地把握好风向。
兄妹二人互相倾诉一番,最后文懋说要去裴家,问云骊有没有东西要带的,云骊却摇头:“我想我就不送了。但是现在天寒料峭,哥哥不妨送些皮袄,护膝、文房四宝过去,其她的裴夫人肯定会准备好的。”
文懋让瑞晴准备了一番,才骑马带着下人到裴家。
裴度见他特地送东西过来,心里闪过一丝暖流,二人进去,让下人整治了酒菜,准备吃饭。
文懋怕打扰他,连忙道:“我送完东西就走,怕打扰你温书。”
“书已经在我心中,何必临时抱佛脚。”他潇洒一笑,自信满满。
但二人也没敢喝太多,只是小酌几杯,文懋因为对妹妹境遇不满,不妨把心底的话说了出来:“……妹妹她不担心自己,就担心你因为她受到冷待,她总是这样,替别人着想,从来都不想自己。”
裴度自己也是在族中长大,裴家族亲在他爹中进士之前,境遇也是一般,后来他祖父和父亲双双中了进士,境遇才好很多。
甚至他自己也受到族中人轻视,还有见识过不少市侩的嘴脸,因此听文懋提起来,他深有同感。
而文懋则自觉失言,自爆家丑,说完了,才怕日后妹妹被裴度看轻,日后万一欺负妹妹如何是好。
故而又着补道:“她这是女儿家心思,其实在家里无论是我父亲还是二叔还有大伯母都很喜欢她。”
裴度笑着点头,示意他吃菜。
待文懋回去后,裴度找到裴夫人道:“我会试这几日,您就替我去章家大定吧。”
裴夫人很惊讶:“你不是说等会试结果出来,再去章家过大定吗?”
如果中了,当然十分体面,要不然,儿子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个举人。
裴度却道:“不必,儿子必中。”
“好。”儿子太有主见,她也只好听从。
在裴度会试时,裴夫人上门商量大定的事情,云骊听说了,有些惘然,这一大定礼过了,自己和他就再也解不开了。
律法规定,下聘礼后,虽然还未举行婚礼,但女方名分已定,实质上的夫妻关系已经确立。如果定婚后,要悔婚的话,要笞板五十。
也就是说小定礼定了,若是双方退婚,虽然名声受损,但其她还好,但是放了大定,就不同了。
不过,名分完全定下了,他若得中,自己就是进士夫人了。
云潇却嘲笑道:“该不会是裴家怕中不了,五姐姐不嫁了,所以特地早早的就定下了吧。”
“好了,这些日子你也得意够了,若裴度中了,日后让灏哥儿也多请教。”冯氏叮嘱道。
她儿子文龙两年后还要乡试,若有人指点一二自然不同,裴家可谓父子三代都是进士名门啊。
女儿和云淑这些日子以来可谓极尽挤兑云骊,云淑估计是报上回的仇,故意炫耀,大抵是为了让云骊失态,可云骊仍旧没有失态,反而按月送针线,做事情有始有终,只有女儿跟在云淑后头傻乎乎的被人当枪使。
云潇撇嘴:“这读书的还不如人家打仗的呢,你看那孔隽光那么坏的名声,打了几场仗,就成了从一品的骠骑将军了。”
她当然也是嫉妒过云淑的,但是云淑则羡慕的对她道:“六姐姐,我才是最羡慕你的,嫁给青梅竹马的表兄,家庭简单,又富庶。况且在家中,你有亲兄弟亲姐姐,还有太太那么疼你,我是羡慕都来不及呢……”
如此,云潇才觉得原来她也过的苦,是啊,纵使有这么个好亲事,但也是给孔隽光做填房,且孔隽光名声很差,还有克妻的传闻。
她心里平衡了,可一看孔隽光的身份,居然羡慕起云淑来。
冯氏皱眉:“那个兵家子你也羡慕,当今天子都亲自写劝学诗,武举也要会读书呢。别看那些什么从一品诰命,我大临向来以文驭武,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东华门外唱名方为好男儿。”
她真怕女儿浑不知事,到时候嫁到吴家胡搅蛮缠。
大老爷也是这么对李氏说:“天子看来是要重用读书人,这次会试是皇上登基后的头一次,我们上朝时,任首辅说出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足以看出天子的决心啊。”
“这样有什么好处吗?”李氏问。
大老爷解释道:“当然有好处,以前之所以出现藩王夺嫡,就是因为藩王权柄太大,而且都是由皇上一个人说了算,可若皇帝遵守礼制,那么继位就是立嫡立长,咱们太子正是既嫡且长,无论文昌侯能力多么大,他也斗不过整个文官。”
李氏喜道:“阿弥陀佛,日后也避免了争斗了,我朝哪一次继位不是闹的兄弟厮杀。”
“不过话说回来,若真按嫡长子继承,也该是宁王了……”但这话他没多说。
宁王因为当年是太子的亲弟弟,封地居然都封到南直隶去了,建宁王府就耗资六百多万,还不算分到宁王的庄园钱财不计其数。
但听说宁王这个人只爱修道,对别的不感兴趣,很会送礼,天子登基,他亲自送了自己研制的丹药,导致天子哭笑不得。
会试一般是在二月初九日、十二日和十五日举行,在此期间,云骊特地随李氏去庙里进香,她把自己抄写的《心经》供在佛前,头一回这么虔诚,以前她是从来不信什么神佛之说的。
接着,她又去了刘姨娘的长明灯前,心道:“姨娘,请您保佑您的女婿中了吧,等以后我们成婚了,再一起来看你,我会督促他做好官儿的,日后封诰命时,如果夫荣妻贵,我也会替您追封诰命的。”
她双手合十,默念几声菩萨保佑。
甫一出来,倒是看见云淑了,云骊奇道,她在这里做什么?
难道她也想祭拜朱姨娘,可她没跟朱姨娘点长明灯啊,听说孔太太为了面子,还对外说她是嫡出的,那她生母以后就是冯氏了。
云淑想的却是,等她嫁到孔国公家,她就有底气了。
也会请父亲替她的姨娘点一盏长明灯,她会时时刻刻的记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