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云骊则亲自学着童谣,把自己记得的童谣都在白天唱给煜哥儿听,让他熟悉,然后,慢慢替他盖上小毯子,一扭头人家就睡着了。
夫妻俩晚上见面时,云骊似笑非笑道:“裴状元,煜哥儿今天就交给你了,我先睡了。”
裴度故作担心道:“哎哟,我等会儿哄不好,你可要帮我啊。”
“那是肯定的,咱们俩谁跟谁呀。”云骊微笑。
果然,孩子抱过来起初玩了一会儿,又要吃奶,还大哭。
云骊正欲看裴度手忙脚乱,没想到人家不慌不忙的把一撮狗毛绑在宝宝手臂上,她目瞪口呆,小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这是防止小儿啼哭的,你还是多看些书吧。”裴度一脸高傲。
你的书就是用狗毛绑在手臂上?
咦,宝宝还真没哭了,裴度一脸骄傲,但是笑容还没放下来,煜哥儿又开始闹,云骊把狗毛丢在一边:“狗身上虱子多,小孩子皮肤嫩,你好歹也是读书人,从哪儿来的偏方。”
裴度手忙脚乱起来:“那我怎么办?”
“唱歌儿呀,哄他就成了。”云骊其实也蛮想听丈夫唱歌的。
裴度张了几下口,还是难以启齿,云骊撒娇道:“快点嘛!”
裴度压根不会什么童谣,就唱了一首杭州小调,“清平时分……”
他声音醇厚好听,小调唱完了,他又学着云骊那样轻轻拍着孩子,果然煜哥儿就睡着了。
这一夜,裴度只觉得神奇:“我以为他还要吵闹呢?”
“我带的孩子绝对不会如此的,这就是习惯,有的家中太纵容小孩子,因此半夜不睡,白天睡,或者晚上不停的喝奶,又睡不好,睡不好就容易得病。你看咱们煜哥儿可曾生过什么大病,他身子骨好的很呢。”
“这倒是。”
小夫妻共同带孩子,也共同见证了孩子的变化,十个月时,可以开口喊娘,是一个月时,煜哥儿可以扶着凳子站起来了,至于十二个月,也就是一岁时,虽然煜哥儿走的跌跌撞撞的,还要云骊把尖锐的角都包住,但还是学会了走路。
煜哥儿抓周时,裴度也只请了通判府的属官家眷过来,再有杨家一家,道临郡主倒是送了抓周礼来,云骊一看就知晓是娘让人送过来的。
满桌子上铺的文房四宝、胭脂水粉、针头线脑,大家都起哄,看小孩子拿什么。
云骊倒是没什么特殊准备,她只是在桌子另外一头喊道:“煜哥儿,挑一个给娘亲。”
这孩子却坐在那儿不动了,看看胭脂水粉好玩就拿那个,又拿毛笔,看到□□又拿起,到最好,觉得自己累了,委委屈屈的冲向云骊这里。
窦氏笑道:“这是撒娇呢。”
云骊看着怀里的煜哥儿道:“来,我们选一个好玩儿,我们煜哥儿看看选什么?”
她一直这样和煜哥儿说话,自己不觉得如何,窦氏在旁听的都觉得这章氏实在是贤惠温柔,这么耐心的哄孩子。
却说煜哥儿也累了,拿了一枝最近的毛笔,大家都也都奉承一番,周岁就这么过了。
转眼到了云骊的生日,也是裴度三年任期满了,他要回京述职,这次回京自然是为了试馆职,馆试考诗、赋、论、颂、策、制诰或三篇,或一篇,中格即授予馆职。
当然中选的人非常少,一般只有三到五人,还要得到人推荐。
裴度是得到了文大学士的推荐,故而回去召试馆职,她们家开始准备箱笼,要上京城了,本想和杨家道别,但听闻杨大人父亲故去,也要回巴中守孝,还未来得及道别,就都匆匆分开了。
难怪人家都说见面时要珍惜,因为随着人长大,很多时候,路途遥远,想再见一面就难了。
云骊把自己刚做好的香丸送到道临郡主那里,希望她转交给娘,之后就没什么牵挂了,反正来赴任时,她们带的东西都用的七七八八了。
尤其是煜哥儿出生后,从京里带来的布料用的飞快,但同时婴孩的用品也多了起来。
来的时候是小夫妻两个,回去的时候就是三口人了。
这也是煜哥儿头一回正儿八经的出远门,对什么都稀奇,云骊也很耐心:“那是牛,水牛,娘亲给你画过的,对不对?”
“牛!”煜哥儿叫道。
小孩子这个时候学说话是最快的,因此云骊让大家也多和他说话,而且不许说叠字。
裴度则惬意的躺着,仿佛云骊和煜哥儿在唱催眠曲一样。
“你不去看书吗?”云骊问起。
毕竟也是要去试馆职的人,要不试不上怎么办?
裴度凉凉的道:“这种馆试也要准备,那说明我是白混了。”
“你也太狂了。”云骊挑眉。
这俩人先前刚成婚时,彼此还是很客气的,恩爱中带着几分克制,自从共同带孩子,日常互怼,私下互相竞争后,现下说话非常随便。
裴度哈哈大笑:“这算什么狂,你就是太小心了,什么事情过于周全,岂不闻人无癖不可与交,以其无深情也;人无疵不可与交,以其无真气也。”
“得,你还编排上我了。我是觉得凡事不可太满,万物皆要留白。”云骊耸肩。
裴度摇摇头,但他心里很清楚,其实云骊和他一样的好胜,不逊,但是她处事更为谨慎,这大抵是因为她的出身如此,不谨慎没办法,而且始终如一。
而他从小就崭露头角,不少人欣赏他,也有不少人诋毁他。
但无论如何,他有这份自信。
可他也知道,云骊是心底其实很坚强的人,日后自己若真的在外抵挡时,也许千夫所指,她也绝对是一样的。
这次回程就无心再看沿途风景了,云骊早在升州就把给各处的礼准备好了,升州的云锦、雨花茶、雨花石、折扇、绢花都买了不少。
一路顺风顺水到了通州口岸,小宝宝每天有爹娘亲自教说话,简直语言突飞猛进,裴度骄傲道:“咱们这一回去,煜哥儿祖父祖母都会喊了,怕是要带孩子,正好你也可以松快些。”
云骊点头:“看婆母养出个状元儿子,我还有什么不满的。”
裴度嗤笑:“言不由衷,放心吧,只是让他们亲香几天,还是咱们俩带。”
“你以为你自己会读心术啊?还觉得自己挺会猜的。”云骊冷哼一声。
这人就是烦,什么事情都说出来。
裴度又是哈哈大笑,反正他和云骊在一起就是很开心。
裴老爷和裴夫人三年未见儿子媳妇,还未来得及诉衷肠,一看到煜哥儿就什么都忘记了,煜哥儿自从开始学走路后,小人儿就抽条很多,本来他这个相貌就集爹娘之精华长大的。
“这就是煜哥儿吗?”裴夫人看着在云骊怀里的煜哥儿。
云骊就笑道:“煜哥儿,喊祖父祖母啊。”
煜哥儿性子很活泼,连忙喊:“祖母,美美美。”
本来说个祖母就好,还说美美美,这个孩子,真是嘴太甜了,裴夫人听了瞬间门心花怒放。
要不说隔辈亲呢,煜哥儿起初在裴夫人怀里还有点认生,后来就在人家房里走来走去了,裴夫人惊讶道::“我们煜哥儿走的很稳当呢。”
云骊谦虚道:“还好,有的时候也怕他摔着呢。”
裴度一听妻子这话就是表面谦虚,心中得意,但这不是二人私下相处,他不会戳穿。
晚上,裴家为她们一家三口接风,席上,云骊要起来站规矩,被裴夫人按着坐下了:“就咱们娘几个,坐下吃饭吧,不必守规矩。”
这种场合,就是她站规矩,裴度也不会帮她说什么,因为他如果插言,反而还坏了规矩,好在裴夫人见孙子这番康健可爱,早已把云骊视作大功臣,再说,她也不是什么折腾人的婆婆,自然就不会如此了。
裴度正听他爹道:“你岳父这次也调回来,准备述职,知晓你回来,对你很是看重,明日你和你媳妇一道回去。”
“好。”裴度答应下来。
他一定会让云骊回娘家有面子,不至于因为身世几次三番被陷害,而报复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你过的比别人好。
他要让她们知晓,云骊不再是以前那个任人欺凌的庶女,她有自己撑腰,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