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2日
第二天,她继续写:
大哥说要训练我。
我很笨,打不中靶子,大哥好像生气了,握住我的手,教我怎么开枪。
我的枪好漂亮,大哥的手好热,他身上的香味很好闻,我的脸也好烫。
……
11月2日:
大哥带我出去做任务,我不想杀人,就坐在咖啡厅里等他,咖啡好苦,悟不喜欢,我也不喜欢,所以我偷偷点了好多甜品,还没吃完,大哥就回来了。
我吓了一跳。
他笑了一声,说:就这点出息。
……
“你们准备让她写到什么时候?”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她写的日记一张又一张,变成了厚厚的一叠,但除了知道琴酒在法国有个安全屋以外,他们什么信息都没有得到。
上层不满意这样的进度
,空降了一个组长过来。
组长的父亲和弟弟先后死在琴酒的枪下,他十分痛恨这个魔鬼,也痛恨着与魔鬼相关联的一切,他认为上层这个时候把他调过来,为的就是找出琴酒的踪迹。
他坚信琴酒没有死亡。
“那个家伙好不容易有了弱点,你们竟然不懂得利用!”
他是高层空降派来的上司,整个审讯室都看向他:“您有什么办法?”
“不管琴酒现在在哪里,他一定会监视着我们的通讯,警察厅和警视厅内部也一定有他的眼睛!”
青年的眼里满是复仇的狂热:“我们要在东京大荧幕上直播审讯她,既然这个人是琴酒的弱点,那么琴酒看见了以后,就一定会显露出踪迹!”
“……”他的提案遭到了大部分人的反对,他们认为这样做会造成社会的动荡,糖酒的容貌和现在的状态能引起大部分的同情,如果将审讯过程直播出去,警察的形象将跌落谷底,而琴酒却不一定会因此露出什么马脚。
在他们的印象里,琴酒是个冷酷且缜密的人,如果琴酒没有死亡,那么这一次的被逮捕或许也是他计划一环,这样说来,糖酒的价值就更多地在她本身知道的信息,而不在琴酒身上。
“好吧。”新组长阴恻恻地笑起来,“那就在双厅直播好了,都是我们的内部人员,该不会有人会对黑衣组织的人产生什么同情心吧?”
说完,他直接把方案上报给了组织,在多方势力的牵扯下,这个方案搁置了一天,最终还是被通过了。
今天,东京又一次下起了大雪,所有没有任务的人都正襟危坐,看着室内的屏幕,期待着对黑衣组织成员的第一次公开审判。
下一秒,所有的屏幕都一起亮起来,金发少女低着头坐在屏幕中间,一道饱含恶意的男声响起:“审讯开始了。”
隔离室内,诸伏景光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小小屏幕,看着屏幕里的少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她?”
看守他的人面色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庭审直播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据说这家伙是黑衣组织的高层,擅长蛊惑人心,所以才把这场审判放在了内部。”
“这是庭审吗?”诸伏景光站起来,神色阴沉地看着他:“看清楚,那是审讯室,被审讯的那个人还是孩子,她还在生病!”
“和我吼也没有用啊。”看守员翻了翻他的档案,略带同情地摇了摇头:“我们这种出身的小虾米,怎么能干涉大人物的决定呢?你还是安静点吧,免得待会连电视都不能看了。”
议事厅内,降谷零看着突然亮起来的屏幕,又看了看自己的上司,中年男人朝他轻轻叹气,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降谷零握紧拳头,沉默地看向大屏幕,男人已经开始了审讯。
他做的事情是对的吗?
他拥抱过,吻过,曾经想要牵着她的手一起走在阳光底下的女孩,现在正紧紧握着笔,用极度恐惧的目光看着镜头,金灿灿的头发被扯起来,她皱着眉,眼泪挂在下巴上,降谷零听见了周围的吸气声,连陌生人都在心疼她。
那他呢?
和她做过亲密事情的自己,拥有她的信任的自己,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为什么不把她送到别的医院,为什么不把她藏起来,为什么要让她面对这些?
她救了hiro,她都知道要把hiro藏起来,不让hiro面对组织和官方的追踪,那他呢?他为什么这样麻木?
是因为对自己身后的政府太过信任,是因为坚信着自己的同事都是和他抱有一样信念的人,是因为没法想象那些站在云端的大人物走下来,挥舞权杖的丑恶模样,他才会……才会把事情弄成这样啊。
琴酒……
降谷零捂住脸,失声哭起来。
这也是你的牌吗?
京都,不起眼的出租屋里,银发男人沉默地看着电脑上的屏幕。
“说呀,你和琴酒是什么关系?”和琴酒有着深仇大恨的新组长显然已经陷入疯狂状态,见她久久不肯说话,男人失去了耐心,扯起她的头发,让她面向镜头。
“琴酒,认识吗?这是你的搭档。”想到惨死在琴酒手下的父亲和弟弟,男人的神态就变得无比癫狂:“据说你从来不记得被你杀掉的人,那这个人呢?你的搭档,你还记得吗?”
少女被迫仰着脑袋,满脸是泪,模样凄惨极了,画面外像是有人呵斥了一声,男人顿了顿,把她松开,让她坐回椅子上。
她双手捂在胸前,大口大口喘着气,男人没有给她多久喘息的时间,又把笔塞进她手里,语气变得温和极了:“琴酒和你说过的吧,他的一些安全屋,他逃离之后的计划,都写下来,你是好孩子,你会站在正义这一边的,对不对?”
她又开始发抖,眼泪一滴一滴往下坠落,笔尖慢慢在纸上动起来。
“想要去瑞士,还是回法国?”不久之前,琴酒的确和她商议过未来的计划,也给她指过一些藏身的地点,之前有点怕她说漏嘴,但现在,琴酒希望她全部都写出来。
越详尽越好,当那些人知道她还有价值,也就不会这样对待她了。不管是组织还是政府,当人拥有一定的权利,就会变成另外一种生物。
他希望他的小废物不要在这种时候犯蠢,再过两天,他就可以把她带回自己身边。
屏幕里的少女慢吞吞地写着,手抖得厉害,旁边的男人耐心地等着,一点点哄她:“好孩子,你真是一个好孩子。”
她又抖了一下,突兀地停了笔,血液从她的口中涌出,在男人惊慌失措叫医生的背景音下,少女茫然地摸了摸掉在裙子上的血,然后看向镜头,露出一个傻乎乎的笑。
她张开嘴,更多的血涌出来,握着镜头的人抖了抖,对焦变得模糊,少女笑意依旧,鲜血像是鲜艳的油彩,染在她的脸上,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像是想说点什么,徒劳地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声音,才又慢吞吞地去拿旁边的纸。
还没够到,她就已经闭上了眼睛。
握着镜头的人下意识顺着她的手移过去,白纸上,她用圆珠笔写着三个字母:
g、i、n
后面还跟着一颗歪歪扭扭,丑陋的小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