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鱼头有他的一只手那么大,先煎后炖,大火煮汤。

灶膛前很热,陈敬宗往里添木柴时,额头一滴汗落了下来。

开窗会凉快一些,可鱼汤的香味也会传出去,风一吹,万一飘到主宅,老头子闻到又要训他。

陈敬宗不怕挨训,只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不想让家人猜疑她是不是也在吃荤,背后议论。

过了一刻钟左右,陈敬宗掀开锅盖,就见里面的汤水已经变得浓白,滑溜溜的豆腐与小伞似的山菇翻滚其中。

陈敬宗打开橱柜,找到一只粉彩牡丹纹的汤盅,再拿出一副配套的碗筷。

她好像很喜欢牡丹,屋里屋外处处可见牡丹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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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云躲在堂屋的窗户后,瞧见厨房的门开了,驸马爷也端着托盘往上房的方向走来,赶紧去内室禀报公主。

华阳坐在桌边,面前铺了一张宣纸,正准备给京城的母后、弟弟分别写一封家书。

上辈子她将陵州视为偏远清贫之地,认为自己过来是受苦的,没什么可写,所以只会在年关前送一封家书敷衍应对。

如今,她想写些有趣的东西,让母后、弟弟相信她在这边过得很好。

才写了个“母后尊鉴”,朝云就来报信儿了。

“你们都退下吧。”

华阳右手持笔,左手提着袖口,继续行文。

陈敬宗端着托盘跨进堂屋,就看见朝云、朝月一前一后地出来了。

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在意被丫鬟们知道他亲手给公主熬了鱼汤。

朝云、朝月低着头避到一旁给他让路,当陈敬宗从面前经过,二女都闻到了一股诱人的汤香。

朝云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对她们来说,鱼汤的确不是什么稀罕物,可三个月没喝过了,一碗鱼汤就成了人间美味。

一帘之隔。

陈敬宗径直来到书桌旁边,将托盘放在了华阳对面。

华阳微微抬头,只看了眼汤盅,便又专心写字了。

陈敬宗打开汤盅的盖子,浓浓的香气顿时在周围逸开。

华阳睫毛微动,却仿佛什么都没闻到。

陈敬宗没去看她在写什么,舀了一碗鱼汤单独晾着,再坐下来,用筷子从鱼头上夹了些无刺的肉,单独放在一个小碟子中。

“汤还有点烫,先吃肉吧。”

攒了五六块儿鱼肉后,陈敬宗将碟子推到她那边。

华阳神色淡淡:“我是来为老太太服丧的,不是来吃肉的。”

陈敬宗:“你这么瘦,老太太见了会心疼。”

华阳:“怎么会,我刚嫁过来就把你当货物挑剔,天天给你脸色看,还不许你睡床,老太太只会怨我委屈了他家乖孙。”

陈敬宗:……

“放心,老太太胆子小,纵使我夜夜都睡地上,她也不敢顶撞公主。”

他很快还了回去。

华阳看看那碟子鱼肉,再抬眸看他:“你既然心里有气,又何必来我面前献殷勤?”

陈敬宗:“你在我们家饿瘦的,我不把你养胖点,回京不好向皇上交待。”

华阳继续写字:“心情不好,东西做得再好也没胃口。”

陈敬宗:“我小声吃饭你心情就好了?”

华阳默认。

陈敬宗还想再提提上床睡觉的事,却怕两人又吵起来,只好先应了她:“行,你乖乖吃肉喝汤,我会改。”

华阳是真心想对他好点的,这会儿见他退了一步,她也没有再拧巴。

她将纸笔移到一旁,端过碟子。

陈敬宗马上递了筷子过来。

鱼肉很鲜,微微咸恰到好处,华阳吃得仔细又小心,幸好并没有吃到鱼刺。

陈敬宗坐在对面,看着她垂着长长的眼睫,清瘦的脸颊白白净净,显得唇瓣娇艳欲滴。

不愧是公主,吃东西几乎没有任何声音,但又仿佛天生如此,不会让人觉得她是刻意而为之。

“将士们若都是你这种吃法,敌人的铁骑都冲进营帐了。”

陈敬宗微讽地道。

华阳看都没看他:“我不是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