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喜欢听戏,有的人喜欢赏灯。
华阳听了一场戏,便以赏灯为由离席了,身边只带着朝云、朝月两个丫鬟。
御花园里有很多水景,只是天冷,入冬水面都结了冰。
华阳白天已经借着游园的机会看清哪处冰面最薄了,这会儿带着两个丫鬟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一处鱼池旁。
池边的树上挂着一盏盏花灯。
华阳坐在椅子上,对朝云道:“这边景致好,你去叫驸马过来陪我赏灯。”
朝云笑着去了。
朝月四处看看,只觉得这边僻静清幽,这一路行来,好几处景色都胜过此地。
她心中嘀咕,万不敢质疑公主的选择。
“好久没玩冰了,我去冰面上走走。”
坐了一会儿,华阳突然站起来,朝冰面上走去。
朝月连忙拉住主子:“公主,这边冰薄,您真想玩,咱们换个地方吧!”
下午她跟着公主一起进宫,公主注意到的,她也注意到了。
华阳:“别的地方人多眼杂,我图的就是这里的清静。”
她坚持的事,朝月哪里能拦得了,只好扶着公主的胳膊一起踩了上去。
华阳最初只在边上走来走去,厚底绣鞋踩在冰面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无论她在哪,朝月都寸步不离。
华阳瞥眼朝月的手,心里有些不忍。
可父皇选秀也有规律,每次都是过完元宵节下旨,各地秀女们进京要用一个月,再在宫里学一个月的规矩,真正被带到父皇面前选拔时,恰逢春暖花开,人比花娇。
只要她阻拦了父皇这次的选秀,宫里少了新来的一批美人,父皇毫无节制的纵欲次数也会少。
以后如何管不着,华阳的当务之急,是破了父皇今年五月的死劫!
父皇宽仁,只要她没有大碍,就不会重罚朝云、朝月。
远处,朝云提着灯笼,陈敬宗走在她身后。
鱼池分两岸,中间要过一座石桥。
陈敬宗距离这边的桥头还有几丈远时,透过干枯的花树树枝,他看见华阳与朝月站在冰面上。
华阳披着一件海棠红的狐毛斗篷,她似乎很不耐烦朝月的跟随,在冰上跑了几步。
她转身之际,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
陈敬宗刚刚还在担心那里的冰层够不够结实,忽见华阳朝他笑了。
两人虽然已经有过无数晚的亲密,矜贵清傲的公主却很少朝他笑靥如花,常见的笑多是斗嘴时的讥讽。
而今晚她这一笑,天上的月树梢的灯,都黯然失色。
陈敬宗失神的瞬间,变故陡生。
冰层破裂,公主坠落。
朝月猛地扑了过去,却跟着公主一同落水。
朝云手里的灯,掉了。
在她的惊叫声穿破长夜之前,陈敬宗已经冲了出去。
华阳很冷,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冷。
混杂着碎冰的水将她淹没,她眼前接连浮现挂满白幡的三间灵堂,浮现陈孝宗等人发配离京时的漫天飞雪。
下一刻,腰间一紧,她被人带出水面。
那些画面都消失了,她牙齿打战,看到陈敬宗淌着冰水的脸,比得知她被湘王调戏时还黑还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