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拉长声调说了句不要,将手箍的更紧了,还过分的把下巴放在透也头上。
“突然发现你比我矮好多啊透也,不然以后你叫我大哥算了。”
五条透也:……
“垫脚不累吗?”他平静的问,五条透也笑眯眯的表示还可以,不是很累。
五条透也冷静了一下,不再管他,纯当身后的大型挂件不存在。
……
悬浮的勾玉吊坠落在少年的颈脖上,最后一块碎屑进入他的身体后,顶上落下的月光也趋于平静,平等的照映每一片土地。
几秒后,漂浮在半空中的少年眼睫微微颤动,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很茫然的望着夜空上高悬于顶的圆月,隐约感觉今晚的月亮似乎有点黯淡,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脑子里雾蒙蒙的一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慢慢坐起身,意识到自己停留在半空上,身体缓缓落下。环顾四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自己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的视线注意到不远处的人影,看到五条悟对着自己招了招手,迟缓的大脑才慢慢反应过来,犹疑不定的喊了一声:“五条老师……?”
他刚往前走了一步,一个东西就快速朝他冲了过来,狠狠砸在脑门上,命眼前一黑,直接被撞的脚步不稳向后跌坐在地上,耳边还听到一声声怒气冲冲的咒骂。
“白痴,蠢货,笨东西!”
命:……?
他捂着痛得要命的脑门,皱着脸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手臂长短的人偶满脸怒气对着自己大骂。
将记忆碎片全部看了一遍的两面宿傩想到自己以命的视角看到的那些东西,整个人气得发抖。
“你他吗是不是蠢?那种废物也能杀了我?我他妈是弱到什么程度才能被人随随便便杀死?啊?你的眼睛是用来做摆设的吗,蠢东西!”
命被骂的很茫然,只是熟悉的语气让他有些迟疑和不确定的小声开口:“伐折罗……?”
两面宿傩冷冷一笑,“怎么,又不会认人了?你那双眼睛要是实在没用我可以帮你扣掉,蠢东西。”
命抿着唇,放下手,垂着眼揪着自己腿上的衣服,沉默不语。
看他这个鬼样子,两面宿傩显然更气了。
他曾经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这个家伙当时会出现在那里,明明身体已经糟糕到那种程度却突然出现在那个地方,甚至有力量和自己动手。
但当他变成咒灵之后,那些疑问都变得不重要。
他无法接受这个人的背叛,愤怒和仇恨几乎侵蚀了他的整个理智。
所以早在千年前,他就亲手杀死了神明。
带着恨意和被背叛的愤怒,亲手杀死了将真名告知于自己的老师。
然而事实上,这个人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从始至终,都是有人在从中作梗。知道真相的这一刻,两面宿傩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心情。
曾经坚定不移的恨意此刻转为被愚弄的愤怒和恼意,甚至让他有些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立场。
两面宿傩强压着自己冷静下来,满腔的怒火被压回心底,和这个蠢货生气根本没有意义,随随便便就能被骗的蠢货,两面宿傩现在根本不想承认自己是这个蠢东西的学生。
他冷冷的看着命,额上一根根跳动的青筋将他现在的心情昭示的一览无余。
“那家伙是谁?”
两面宿傩近乎咬牙切齿的问,恨不得现在就把当年在背地里捣鬼,暗算了他和命的家伙扯出来大卸八块。
命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他小声说了一句。
两面宿傩深吸一口气,按着自己的心脏,觉得自己早晚要被这家伙气死。
然而还是忍不住。
“那你还愣着干嘛!被算计了不去找人算账还把事情都怪在自己头上,你是傻子吗!”
“还把身体让给我,我他妈需要你的破身体吗?”
命被骂的皱了皱眉,沉默着不说话。
两面宿傩被气得神经都疼了起来,恨恨的说着:“你的嘴是摆设?说话。”
命垂着眼一声不吭,还把脸往旁边偏了偏,不看他。
这种反应看得两面宿傩差点气笑了。
你他吗的,还敢闹脾气?
从刚开始就一直在围观的五条悟忍不住摸着下巴感叹:“这两人的关系可真奇怪,学生居然比老师还凶,还敢对着老师大吼大叫。”
“不过两面宿傩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指着那边,侧过脸问身旁的透也。
“灵魂转移的术式。”五条透也抽着烟斗说:“蛰偶可以将自己的灵魂依附到人偶身上,利用英梨的术式加上蛰偶的特性,把两面宿傩的灵魂转移到蛰偶之前的躯壳里面而已。”
“……你的而已真可怕。”五条悟抖了抖胳膊,脸上却带着浓厚的兴趣:“那只咒灵果然很有趣,透也,商量一下,把你的便宜儿子借我玩几天?”
趴在透也肩膀上哭哭啼啼的小黑人一下警惕起来,探出脑袋冲着五条悟大声吼:“你想都别想,神经病咒术师,父亲大人才不会同意!”
五条透也因为耳边尖锐的声音眉头皱了皱,五条悟凑过去笑得一脸不怀好意对着蛰偶说:“你怎么肯定他不会同意,我可是透也的亲弟弟。”
蛰偶卡了一下,人类之间血缘关系是很重要的象征,所以一时之间,他也不敢百分之百的肯定。
这样一想,蛰偶整个急得不行,眼泪花都急出来了,扭头委屈巴巴的看着透也:“父亲大人,我不想和他玩。”
五条透也垂眸瞥了眼,伸出一根手指抵着五条悟的脑门,把人推远。
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拆自己的台,五条悟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指着他,一脸痛心疾首:“透也……你居然!我就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五条悟一脸被伤到不轻的样子,甚至做出了捧心的动作,一米九的大个子摇摇欲坠,看起来随时会倒在地上。
五条透也:……
整个用作仪式的祭坛好像被分成了两个世界。
五条英梨看着祭台上从吵架演变到银色头发的少年被人偶追着打,再看看下面完全不管这边情况的两兄弟,额角微微动了下,忍不住抬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
接下来的场面就更混乱了,不想原地挨打的命跑下来,躲到五条悟身后。追过来看到还在这里的两兄弟,两面宿傩停下来,眯了下眼睛。
“五条家的小子,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
五条悟满脸问号。
“解释什么?”
他没什么需要和两面宿傩解释的东西吧?
不过……五条悟看着两面宿傩现在的情况和周身贫匮的咒力,眼睛滴溜溜的开始转。
“没问你。”两面宿傩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放在后面的五条透也身上,咧开嘴露出一个恶意满满的笑。
“敢算计本大爷,你的胆子真的很不错。”
两面宿傩的反应完全在五条透也的意料之中,他也不在意对方对自己展现出来的杀气,只是对这位千年前就诞生的诅咒之王说了一句:“现在已经不是你们当初存在的那个年代,两面宿傩。”
“人类和咒灵的关系,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没有现在杀了你已经算是我手下留情了,只是算计而已。”五条透也撩了下嘴角,将烟斗放在嘴里,眸色清冷:“你该庆幸你在我这里还有点用。”
两面宿傩沉下脸。
“只不过是一点确保我们之后的合作关系不会受到影响的小手段,威名远扬的诅咒之王先生总不能连弱者的自救都不能接受吧。”
“合作?”两面宿傩觉得好笑,“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可以合作的地方吗,咒术师。”
“我的脾气也没有好到和算计过我的人合作的程度。”说完,两面宿傩不屑撇嘴。
五条透也吐了口烟圈,轻飘飘的说道:“就凭我们接下来的目标一样。”
他对上两面宿傩变得极为锐利的眼,平静道:“我知道你要找的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
事情告一段落,天色也不早了,管家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并贴心的为两面宿傩和命安排了单独的院子,让他们能够好好交流。
五条透也一把拉住想凑热闹的五条悟,拎着领子直接拖走,让他别去找事儿。
两面宿傩的心情现在看起来可不太好。
事实上也正是这样,从来没吃过什么亏的两面宿傩今天连续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根本原因还是自己面前这个闷不吭声装死的蠢蛋,这个蠢蛋现在还在跟自己生气。
不过相较之前而言,他现在也有了可以自由活动的身体,虽然有些限制,但只要他的力量持续恢复,这点限制根本不成问题。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还是,把那个躲在幕后捣鬼的虫子找出来。
房间里持续的沉默让命有些不舒服的动了动身体,这一动就把两面宿傩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他向后瞥了一眼,忍不住嗤笑。
命抬眸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气氛沉凝的甚至有点凝重,千年的误会和隔阂并不会轻而易举就雪崩消融,即使知道这一切的根本原因不在他,即使知道这个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被蒙蔽,被他人误导以为自己死在了‘咒灵‘手上的复仇。
即使这个人,并没有背叛自己。
“我现在叫两面宿傩。”两面宿傩垂着眸,冷冷的凝视着面前沉默不语的少年。
命抬起头,对上了他的视线。
两面宿傩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凉薄无比的笑:“你不会以为我们之间的帐就这么简单扯平了吧,命。”
命抿了下唇,摇头。
两面宿傩心情一下子变得更糟糕了。
“连那么简单的术式都能中,你不是神吗?被凡人愚弄的神?”两面宿傩嘲讽道:“真是让人大开眼见。”
“抱歉。”命眼睫颤了颤,并不打算辩驳,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可以辩驳的地方。当初是他没有发现问题,导致后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命无法原谅自己,同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因为自己变成如今这个模样的学生。
只一眼,两面宿傩就知道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又忽然想起这家伙之前搞出的事情,额角青筋不住跳动起来。
“除了这些你就不会说别的?”要是换个人在他面前这样,两面宿傩能直接把人砍了,懒得听对方叽叽歪歪。给这家伙解释和辩解的机会结果跟个哑巴似的,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