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症者是相对易活,但那也只是‘相对’!”师忘情暴躁打断她,玉手一扬,将案几拍得哐当作响,“何况也得有药才能给你治!如今这情形,你让我去哪里找药?早说了让你少出些风头,劫了药眼巴巴送来并州,又有几个人承你的情?落个这样的下场是你活该!”
师忘情不住喘息着。
骂归骂,但她还是愤愤取了搪瓷碗,去营帐外的药炉上挨个倾倒,从每只药罐里倒出一小口,东拼西凑了几十只罐子,才在不影响剂量的情形下为裴敏凑齐了第一碗汤药,重重往她面前一搁:“快喝!”
这会儿裴敏也不敢嫌苦,乖乖捧着碗将那苦涩难咽的药汤一口闷尽。
师忘情坐在油灯摇曳的影子中,泛红的眼中蒙着一层深切的悲哀。
“再过两天,连这一口药都凑不齐了……”师忘情说着,侧首望着营帐上晃动的人影,不让裴敏瞧见自己湿红的眼睛,“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你死去的兄长交代?”
裴敏捧着药碗的手一顿,苦涩从舌根漫上心间,笃定道:“放心罢,祸害遗千年呢,我死不了。”
……
“粮草药材没了,城中军马都已宰杀了大半,再耗下去也是个死。”刺史徐茂神情沉重,望着座下同样肃穆的下属道,“为今之计,只有如少将军所说,从内杀出重围,与汾州军接应打通路况,运送粮草药材归来。”
话虽如此,但谁都知道以并州的老弱残兵,要想冲破突厥的包围谈何容易?那简直是九死一生的活计。
“我去。”贺兰慎摩挲着腕上缠绕的黑色佛珠,淡然开口。
“少将军……”
“少将军不可!”
并州参将刘敬率先道:“有少将军在,并州的军心才会牢固。何况此去凶险,咱们这点兵力实在经不起折腾了。”
“我领三人前去即可,轻装上阵,绕开突厥主力。至于并州,夜里于城墙之上点燃篝火,彻夜通明,再命人将所有长戟、盔甲立于城楼之上,三个时辰一换,造成援军已至、兵力充足的假象,足以震慑敌军,使其不敢贸然进犯。”
贺兰慎字字清晰,抬起英气的眉眼,“只要撑过四日,我必游说汾州军驰援,携粮草归来。”
徐茂长叹:“带三人轻装上阵,无异于去送死……这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