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慎耳廓绯红,热度一路从脸上烧到了眼中,晦暗一片。他极轻且哑地“嗯”了声,穿着单薄的里衣坐起,帮着行动不便的裴敏穿戴衣物。
好在如今是冬日,可用三角巾和貂毛领子遮住脖子,堪堪挽回些许颜面。
贺兰慎给她备了暖粥和蒸饼,用过朝食,身上才恢复些许力气。
天色微明,檐上满是霜气,贺兰慎特意备了马车送裴敏回净莲司,一路上观摩着她的神色,目光温柔而专注。马车摇晃,他的声音却很稳,问道:“敏儿,你可否有心事?”
裴敏回神,缓慢一笑:“没有。为何这么问?”
“从昨天开始,你便有些走神。且定亲之事提得如此仓促,总教人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说起这个,贺兰慎神情更认真了些,坐直身子道,“昨夜,终归是我不对,这种事原本该成亲之后才做的……”
裴敏忍不住扑哧一笑:“什么欺负不欺负的,我又不曾怪你?何况,我也是很尽兴的。”
“婚姻大事并非儿戏,即便敏儿不在意繁文缛节,该有的一样也不能少。”贺兰慎拥住她,在她耳畔烙下一个承诺,“我会补偿你,做你名正言顺的丈夫。”
裴敏喜欢他认真的样子,心中被填得满满当当,不正经道:“好罢,只是下次洞房花烛时要记得温柔些,别再跟见着肉的狼崽子一样冒失了。”
马车在拐角处停下,裴敏坚持自己独自下了车,站在街角环顾一眼,这才望着贺兰慎笑道:“我走了,这几日忙,兴许不能见你。”
贺兰慎颔首,很是沉静听话的模样,“我等你。”片刻,又补上一句:“别太累,棘手之事我会帮你。”
裴敏道了声‘好’,将脖子上的三角巾拉得更高些,拐过街角朝净莲司走去。
走了几步,她驻足回望,只见贺兰慎还保持着撩开车帘的姿势望着她。心中一暖,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回去,这才定神迈上净莲司的石阶。
推开大门,她面上的笑容淡去,叹了声,在庭院中独自站了会儿,然后朝师忘情的司药堂行去。
师忘情刚起床,正搬着一筛子半干的草药出门晾晒,见到裴敏慢吞吞地挪进来,她眼一横,凉凉道:“裴司使还知道回来?一天天的不着家,我还以为净莲司要换主了呢。”
裴敏握拳抵在唇上,低低一咳,嬉皮笑脸道:“师姐,求你件事可好?”
“哟,这可难得。我何德何能,担当得起你一个‘求’字?”师忘情将筛子置于木架上,素手拨了拨草药,垂眼道,“说罢,你又惹什么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