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什么奇怪,郑弘本主是突厥王族,本就擅长游骑奔袭。”兰陵说到这里,倦怠的眼神变得透彻起来,“响马,这才是真正受得我辈尊崇的血性响马!”
吐谷浑大军安危撤出后,郑弘一行为躲避吐蕃人的绞杀,山岭间昼伏夜出,本想按原路咸川汇合苏定芳,哪知咸川受困,通往陇右、咸川、剑南的三处要道均被吐蕃人把持,强敌环围,难以脱身。敢死队,又是轻骑伏击,军粮早已耗尽,靠山中走兽甚至敌人尸首果腹,忍不可忍下本欲拼开一博,幻想由内至外打通关卡。不巧正碰上吐蕃人连攻咸川未果。为保证有优势兵力和回援的程老爷子相持,大幅地收缩兵力的时候,一千多死士冲过关卡后却撞上吐蕃主力部队回援。一路厮杀发现周围的敌军越来越多,想回头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延河而上,朝西南撤退,进山后检点人马只剩下一百零八人。
“这还是去年的事啊,这么说来他进山后再没损失过人?”
“没有。”兰陵话音里透着自豪,那种对勇士的敬仰之情跃然而出。“吐蕃人朝他们撤退的方向收缩过来。所有的山道已经堵住了,再没有回国的办法,所以郑弘带了手下入了吐蕃境内。”
厉害,这才是一不做二不休,你堵了挡我的,我杀你家去,当时在京城里就看出来郑弘不是个善茬,可没想到他比我还无聊,甘拜下风。
这些都是死人堆里爬出来,千军万马里抢条命的家伙,统帅还是个突厥狼族,一旦进入了地广人稀的吐蕃。这百多条恶狼就算进了羊群了,幸亏我和狼是朋友,所以这么一想就有种幸福的感觉。
西北方雪山,东南又是战场,只能绕着山路一直东进绕过雪山进入吐蕃境内,这么一来和祖国背道而驰,为保证自身安全,不至于过早泄露行踪,一路上只找偏僻处行军,逢人杀人,逢寨屠寨,一帮吐蕃马帮打扮却不会说吐蕃话的屠夫就顺着山路由东到西屠杀数千里地,直到剑南吐蕃相临的地界才遇到唐人的商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说的是郑弘吧?”兰陵毕竟是手下捎信带话,只了解个大概,听起来平铺直叙,想起来心惊肉跳。以前成天看进口大片,主演的帅锅们野性十足,肌肉盘根错节,场面火爆,规模恢弘,炸个飞机撞个轮船就能看得我热血沸腾,可跟人家小郑比起来,连提鞋都不配。这事得好好演义演义,咱既然来了就得给二十一世纪的中国导演留下个扬眉吐气的好剧本,诗歌文采不行,可白话文更能体现出其中奥意,不说了,亲手捉刀,《郑屠传》。“下次见他一定不能放过,要好好给我讲三天三夜。自助杀人旅游团,令人羡慕的家伙!”
“果然是十步杀一人。”兰陵嘴角轻挑,笑得安祥,“味道怪怪的,郎君这表情和话语联系不起来呢,是羡慕?真的嘛?”
“假的。”我咳嗽几声,不好意思道:“有点自卑……”
“哦?”兰陵抚掌大笑,朝我拉扯几把,“还真以为你眼睛长了天灵盖上,半天也有觉得不如别人的时候。”
“你不会因为这样就移情别恋吧?”抹了把脸,平息下内心的不平衡,又嬉皮笑脸起来。
“你在提醒我?”兰陵推了我一把,“都是我朝栋梁,只是便宜你了。谁家好处都能落点。郑弘心里唯一感激是你,死了,活着,郑家几代都念记你王家的恩情。”
“不,这话不对。你这样说就是不尊重我,更不尊重活着和死去的英雄。本事这东西没办法代替,是金子总有发光的时候。这是人家拿命拼下的荣誉,我没资格跳出去指手画脚地往我身上揽。该谁的就谁的,顶多回来问他要点吐蕃边远地区的土特产,珍贵皮毛啥的。”我承认自己胸无大志,却绝不是屑小之辈,还没有缺德到拿三千关内勇士鲜血来给自家争光添彩的地步。
“你是厚道人。”兰陵拍拍我臃肿的行头,“看你脸抽抽的,说真话呢,又没损你。比起朝堂上那些自称刚正不阿之辈,你身上那么些缺点可以忽视了,从认识你就没拿你当过奸妄这徒看。”
“嘿嘿,那是。”拍了拍棉衣,“消息可靠我就找夫人去郑家报喜,郑弘什么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