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兰陵反复回念了几遍,皱眉道:“他这么个感慨是为了什么?我大唐哪点对不起他了?”
“没,我就是随便说说。”本来是想卖弄下,主要是表达兴、亡百姓苦的意境。可想想自己早就脱离百姓队伍了,念这诗的确不合适。
“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事,亡百姓苦还说得过去,兴,百姓苦是个什么狗屁道理?他就那么盼望百姓苦得连西都做了土?”兰陵咬咬牙,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下次再见那人直接交给我,本宫让他尝尝什么才是真正的苦!”
“对比,意思就是国家强盛时候扩张无度,对外战争不断时候百姓身上的徭役难免加重的意思。”胡乱解释几句,毕竟对西湖畔采菱角的小姑娘印象不错,替百姓伸张下冤屈嘛;若采菱角的是二娘子那种模样我巴不得赶紧他饿死,别说山坡羊,就秦川牛都懒得念。
“不用你假慈悲,百姓的见识比你一点都不差。拓疆开土,基业越来越大,百姓的日子才能越来越好。前线将士气势如弘就是这个道理。不用见了几处刁民逃避徭役就唉声叹气。有律令,对这个事情我心里有底,回京再算帐!”兰陵义愤填膺地说完忽然呵呵地笑了几声,“若我没猜错的话,我们就算现在去西湖也不会再碰到那个景象了。”
“怎么?”
“若你是地方官员呢?下一步该怎么办?”兰陵抽抽鼻子,若有所思地又躺了下去。
我是地方官?问得有意思,我该怎么办呢?管辖的地界上先来了个侯爷,这侯爷虽说不怎么像样。可毕竟是京城里挂上名号的人物,还专门在行馆里问了这个事情……就算这侯爷的影响力可以忽略不计,可堂堂长公主那边该怎么解释?这年头弃耕追究的是官民共同的责任,小民好跑,可官员怎么办?若是我该怎么办?
赖是赖不掉,侯爷看见了,公主也知道了,肯定会有麻烦找上门来。与其这样不如先自己把责任担起来向朝廷请罪,不推托,不搪塞,承认自己的罪责,然后再痛心疾首地改正,重塑一个良好的地方形象戴罪立功。这样不但保住了仕途,还将一幅光杆的能吏形象展示在上位者面前,说不定能因祸得祝。具体怎么重塑形象那就得看手段了,雷霆之势,不姑息,不近人情,不拖泥带水……
不好说,这么一来能吏就变成酷吏,怪不得刚提到西湖时候兰陵表情就怪怪的,不提醒我还真想不到这些,那可比山坡羊更山坡羊了。
看来就是百姓间都没有所谓的平等可言,都是种地的,一边上种地种得步入小康,一边上种得冒了治罪的危险流离失所。我是个心软的,不管现在站了什么阶级立场上也不愿意看到有人受苦。拍拍兰陵,“你休息,我去试验田里看看,既然是巡查,就把责任承但起来。徭役是朝廷的事,轻重和我无关,我的责任就是早早把三季稻推广开来让大家少挨饿。”
兰陵闭了眼睛点点头,“别往心里去,慢慢会好的。”说着轻叹一声翻个身,假装睡过去。
吹吹风,虽然岭南的风吹起来并不干爽,也适时地缓解了心头的阴郁,育种的基地的谷场上专家们认真地记录产量,高高垛起的谷包正一担担地卸下来逐一过槲,这边吆喝个数字,那边就有人高声复核一遍,无误后才录下来。
正干得热火朝天,见我过来,几个跟随爬过华山的首先跑过来见礼,一个个露出少监亲卫队的表情前呼后拥地来到谷场正中的凉棚里,一本本的记录捧过来叫我过目。
亩产都说得过去,仅仅以收成多寡来衡量的话,远超王家良田单位面积上的产量,看得人心里踏实。
“怎么样?工部上来人了没?”翻开今年三季稻种的存量作了个大约统计,“他们有没有规划好推广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