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嘛,妾身和二女看过的,都习惯了。兴许老四看不惯。”颖说着伸肘朝我撞了撞,“话不好说,意思也就这儿了,夫君别和个丫头见识。”
和颖对望了一眼,苦笑地打了个哈哈。没把话题接下来,起身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一把个后宅的门闩扯开,独自朝门外走去。走走好,在我出门后家里好象又修缮了一次,过廊拐弯处加宽了不少,老撞脑袋的大柱子没了,怪想念的。
老管家和胡账房依旧坐了前厅树下喝酒,俩人聊得高兴,没去打搅,绕了个大弯子顺了东院过去,不知不觉地过了达莱院门前。回来才两天,还没和这丫头打照面,听里面有说话声,还没睡,顺手推了院门进去。
正和俩丫头爬了地上用钩针拼毯子样的东西。弄得认真,我进来都没察觉。听口气达莱有点不高兴,倒不是对俩丫头,可能是因为作坊上的事不顺畅在抱怨。俩丫头还理直气壮地给主子帮腔。
有进步,我这一年多没在家,没有背后的精神支持,达莱可算是有点脾气了。就站了门外看,什么里织外织的听不太懂,具体上可能和那个名义上的堂姐有关系,因为俩人在织造工艺上的分歧,达莱确信自己的办法更得当却没受到二女的支持,被堂姐谋夺了部分管理权有点不服气。趁夜和丫鬟一起钻研钻研。
看来也不是说这家里的事情非得有我才成,至少给达莱留出了生存空间。不用什么事都朝我禀报,丫头偶尔学学自己做主也能养养脾气,有助逐渐走出那强加给她的心理阴影。
很有意思,颖、二女甚至老四都有独挡一面的本事,各有各的性格,按理说都是我最放心的,可只有平时赢弱的达莱有了变化。说不上有什么感触,有点失落,黑暗中自嘲地笑了笑,可能唯有达莱不把我当做依靠吧,她内心始终和王家有隔阂。
按道理这点其实更适用老四,毕竟身后代表的立场不同。可不知为什么,面对老四的时候我始终没感觉有这种明显的隔阂,甚至老四、二女为王、陈两家的利益打得鸡飞狗跳的时候我都没产生过这种想法。以前没知觉,只当是亲戚间的信任,见了达莱后不经意地比较才明确了内心的落差……这年头没心理医生,可惜了。
没惊扰达莱几个,轻手轻脚走来,靠了院外的树上傻不愣瞪地笑了起来。顺嘴喊过个路过的婆子交代,以后达莱院子里无论主仆晚上都加一餐,这时候还忙了作坊的事,我这个当老板的就是再无良、达莱再有俩钱,这点上还是该体贴的,人情上咱不能简约。
“可不能再睡了。”晚上想得有点多,干躺了直到后半夜才睡过去,一早颖就催命地一旁摇晃,“去交差,别让人官上找到家里来说不过去。”
“明去……”不乐意,翻个身给头塞了枕头里撅个屁股继续睡。颖无奈,拉好单子又重新给我盖好。半梦半醒间院子里一声洪亮的啼哭给人震个机灵,颖飞快地退下炕朝外跑去。
臭小子,一早就没出息,哭这么大声没点公德,颖跑出去一阵了也没见停下来,嚎啕得越发卖力。吵啊,努力让自己重新进入梦乡,事与愿违,“腾”地窜了无明火出来,掀开被子胡乱披了个床单杀将出来,“催命啊!”
“娃摔倒了。”颖朝我解释下,和二女、老四给九斤围了个团团地哄弄,奶妈一脸局促地站旁边,惊慌的余光不断扫向我,不知道该上前赔罪还是去哄小侯爷。
“我看看。”几步窜过去给仨女人拨开,九斤半蹲了地上哭得正欢,手肘、膝盖都是土,下巴还沾了点。掀开衣服把了胳膊、大腿捏了捏,关键看我过来给俩妈一姨都哄走了,一不情愿,嗓门更大。
臭孩子,都是惯出来的毛病,谁家小没摔过,哭两下就完了,没完没了地嚎,往后长大了还了得。“都起来!”朝周围仨人瞪了眼,“该开啥干啥去。”起身指指奶妈,“给领走,不许哄!”
“您这是干什么!”颖不理解,上前就打算给九斤抱起来。一岁半个小屁孩还知道看脸色,我刚用脾气,他哭声马上就停了,颖这边朝上一扑,立马咧个嘴又嚎起来,拼命朝颖身上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