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清贫安乐也好,可老话说得好,穷人不得闲,所以既清贫又难得安乐才是百姓生活的主题曲,我现在这样像足了刘仁轨那又穷又臭的瘪三劲,活得一点营养都没有。
“怎么学的人家带饭了?”颖这边明知故问,一旁打趣着和二女给饭盒打折的清爽,临了又荷叶包了整鸡放了搭裢里,“饭时让厨房回个拢,少吃凉的。”
“哦。”闷头答应,门口墩墩已经等不急了,刨着蹄子打着响鼻等了上路。还是当马好,没指头搓骨牌。
过了中秋腰里本来还有几个花销,可总能在适合的时间适合的地点碰了适合的人,几个月下来和上三省赌博老友同济会的各位大佬混得厮熟。上官伯伯就不说了,场场有他;东台郝处俊伯伯素有豪侠之气,以清断明判不畏强权著称,没想到竟是老友会发起人之一,牌风稳健,杀伐熟练,与上官大人东、西双台合壁,称霸赌坛。东事大夫黄佑博闻通史家学渊源,从篡编魏史到钻研老庄之道誉满全京,许敬宗见他都恭敬喊一声阁渊先生,却不想暗地里纵横牌坛多年,牌场上一改为人温儒尔雅之道,牌风勇猛彪悍,大胜大败亦在瞬息之间,而且赌品颇滥,胜则狂妄不羁,败则指爹骂娘,还爱挂账,常伴有间歇性健忘症。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这年头赌博这个行当还是比较崇高的,君子六艺里没有明确,但私下称之为君子七艺,越有身份的人就越好这口,连当今元首夫妻都不免俗。一说起什么事先挂个彩头,预测婆娘肚子里是男是女啊,骑马谁快谁慢啊,打猎谁多谁少啊。吃饭谁饥谁饱啊,只要能扯上反正的都成。
我还年轻,也没打算当君子,不能被一帮黄土埋半截的家伙带坏。大冬天里口袋装点钱都送了老头家里买木炭不合算,决定戒赌了,除非和我比滋尿距离,这稳胜!
今年冬天冷,腊月前就没断过雪,棉制品畅销。脚上蹬个鹿皮面的棉窝窝,头上带顶翻毛皮帽子,羊羔皮的软马甲外面套层棉衫,齐肘的棉手套给胳膊护得严实,这就是有钱人的扮相了。说实话,若在外面顶风跑马比一身皮裘暖和得多,就是卖像差点。到了办公场所得换下来,另有场面上的短式样,薄棉马甲、马裤。外套一身体面缎衫保暖又不显臃肿,比起随身搭个皮大氅要方便舒适得多。
“你就这么进来了?”
“啊!哪我怎么进来?”
“门口就没给你豁出去?”兰陵见我这打扮气就不往一处来,三两下就给外面遮风行头剥下来,露出里面一水深蓝锻面的薄棉衣、裤。就是显得精神,有了一千年后所谓唐装的锦绣架势,马甲、马裤的紧贴在身上比长衫显体型,咱体型也算可以吧?“这才像个人样,别说。倒把你穿俊俏了,往后就穿这身出门。”
“那等了收尸把,还保鲜。才数九就这天气,冷得邪气。”屋里找找,今上官丫头没来,安心了。
“也是,多年没见这么冷过,冰棱子悬了门头上比椽还粗。”兰陵给脸挤了门缝上感受外面的气温,一下下的功夫就跳回来搓了脸蛋笑起来,几下将行头给我穿戴好,递过个长朔,“帮妾身外面抓几条冰棱子回来,整端的。”
接个水盆,挨个朝下敲,兰陵爬了门缝里看,摔碎一个就叫唤一声,半晌没个全活的,到是攒了一盆子冰疙瘩,呵着雾气给端进来,“不弄了,将就着玩。”说着掏出块塞了兰陵脖子里,如同被电击般吱哇乱跳,哎哟哎哟地顺了下摆朝外掏,嘴里吸着凉气鼻子眼睛抽了一起。气得起身胳膊粗一根竖起来就朝我领口里飚。
“美不……哎呀,胡整!”
“这才美了。”兰陵学了我口气笑地开心,抓一把冰渣子又糊我脸上,“叫你欺负人。”
爽了,一下从脸上凉到脚底板,搂了兰陵相视大笑。
“天冷点好。”接过巾子擦把脸,抖抖身上的冰渣子,“棉套帽子手套都卖得好,我仓库里原料、成品都快空了,想朝你这边调点货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