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沉吟一阵,“云丫头前几年还指望弟弟们读书得个功名,是吧?”
“屁话,人丫头受苦受累这些年,还不是指望俩弟弟得个出息。我还指望九斤得功名呢!”没好气,没一句值钱话。
“可这两年就偃旗息鼓了。记得有一阵她还提到能不能让俩弟弟跟您去农学里学些东西,再没提过吧?”颖戳着自己的尖下巴装深沉,可惜没胡子,要不就更像了。
“俩小子如今是张馥的学生,工学学监的高枝总比咱家好攀多了,免得看你脸色。”这不难理解,我是云丫头也会这么想,放了年轻烂漫的张馥不用实在可惜,至少比求王家这黑心邻居好得多。
“那也说的过去,可既然有张馥的门路,早该进工学高就了,怎么多年还在家里待着?既不去应考,也不去工学,宁愿背个一无是处的坏名声在家里靠姐姐养活?”颖说到这里猛一击掌,“就是这抽水的机具!”
“胡说八道!”这婆娘有失心疯,脑子进水的那种。人家孩子就想解决自家荷塘的放水问题,再说机具我也亲眼见过,不过是按原理仿制而已,谈不上重大革新。
“一定是。”颖一把拽过二女,勒令道:“说,是不是!”
二女委屈地点点头,一副二傻子模样。
不和她理论,找被子睡,成天没名堂地乱猜忌。
“那您歪着,妾身给您讲其中的道理。”颖见我没心思和她破案,主动妥协了。三两下脱了衣衫钻我被窝里很亲密地分析道:“张馥是什么出身?即便张家蒙冤受屈多年,该有的家教都没缺过,他再聪颖也脱不开世家子弟的习气。就好比您知道抽水机具重要,可他偏偏看不到眼里,因为见识不同,权衡一个物件的价值也不同。”
“是,这可不代表张馥没见识,人家工学里忙军备抽不开人,谁还理会个远洋舟船上用的小玩意?”易地而处,我同样会先完成眼下最紧迫的任务。朝廷现在需要的不是抽水机,而是高质高效的锻造技术和武备改良。
“没说张馥少见识。不过保不住云家就朝别的地方想。您刚说了,云家俩小子本就知道这抽水机具是外邦舟船上用的,如今这海商又是暴利,德昭在东边海战之功路人皆知,舟船的用处不比从前了,是一天大似一天。”颖列举证据,掰了指头盘算道:“张馥不用琢磨这些,可云家定会朝这层面上用心思。云丫头是什么经历?从鸡蛋到莲菜,别看都是些不起眼的生计,可那个不是先早早计算到前面的?那可不是一般的丫头,真若是抽水机具得了大用,谁的头功?不光朝廷对他云家另眼看待,像咱们这些航运股东也不会亏待了他,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照颖这么一圆,还真是合情合理了。这么说云家那俩小子给我看的不过是个假冒伪劣产品?两年,两年时间里光为个莲菜池子排水的话有点得不偿失,说起来能糊弄,可经不住想,大好年华就浪费到莲菜池子里那点水上真说不过去。
靠,云家缺钱!才和张馥大概计算了抽水机项目的开销,不是小数目,以云家的进项支撑不了这么大的投入。全醒了,没一点睡意,一定是缺钱,云丫头先后问过我和颖卖的地事,以丫头的禀性绝对不会打没把握的仗,绝不会把自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压到个子无须有的发明创造上,这只能说明俩小子就要成功了,已经有把握了,而这个时候经费紧缺,云丫头才横下心来出售自家好不容易垦下的池塘。
不由自主握拳在炕头上砸了两把,吓颖个机灵。笑,狂笑,服了!那么个小丫头,红扑扑小脸,提了篮莲菜亲切地跑跟前叫王家大哥,叫人打心眼里冒好感,家长里短地和你诉苦说心里话,都没法不喜欢她,连风度偏偏的张馥都产生和父母掰掰道理的想法,一身的本事都恨不得教给云家俩苦孩子。这也是丫头拉拢张馥的另一个目的。有了张馥的名望和家世,俩学生的成果会很快受到旁人注意,又和工学无关,纯粹是云家自己的成果,投资很快就会收回来,而赚头非常惊人,名利双收了,全都被这丫头耍了。
没天理了还,笑过又笑,踢腾地颖坐起来胡紧张,以为我又失心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