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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营帐内出来,被带着寒意的冷风一吹,潘凤不由紧了紧身上的铠甲,然后在昏暗的火光里巡视起营地来,在他身后,参谋则像影子一样跟着他。

看了眼天上的圆月,潘凤忽然觉得今夜的月光有些刺眼,居然让他想起了家乡的亲人,才离开没多久!潘凤自嘲地笑了起来,嘲笑自己的软弱,身为帝国的军人,他这一生已经献给了帝国,要么夺取胜利,带着荣耀回家,要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而还。

潘凤甩了甩头,让自己摆脱那种无谓的思绪,不要去胡思乱想,信步间他走到了一处哨兵警戒处,“怎么样,有没有动静?”看着面前匈奴裔的士兵,潘凤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没有,队率。”那名匈奴裔的士兵回答道,南匈奴自从并入并州后,大单于羌渠仅仅当了两年,便自请去了大单于的封号,率众入汉籍,成了帝国的侯爵,而他原本是大单于直属骑兵队的一名骑兵,大单于直属骑兵队被解散后,他便参加了羽林第十四军团的征兵,之后得以通过,成了一名帝国军的骑兵。

“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潘凤所在的骑兵队在过去的几次战斗里损失了一些人手,这名匈奴裔士兵和其他几个士兵都是新近补充进来的。

“得家乡的先生取名,属下叫单豹。”那名匈奴裔士兵答道,南匈奴并入帝国以后,每个匈奴人都会找教书的儒生给自己一家取汉名,其中单姓是仅次于刘姓的大姓,基本上原本的贵族全部改了刘姓,还有不少贵族甚至以自己的祖上有人娶过帝国的公主,认为自己是正宗的宗室后裔,要求认祖归宗。

“单豹,是个好名字。”潘凤念着这个名字,开口道,他出身青州,对于匈奴裔的士兵倒是没有太大的歧视,其实在帝国军中,还是存在着歧视状况的,只不过这几年随着少数族裔的士兵汉化越深和军中参谋的引导,这种歧视倒也是渐渐消散。只不过是凉州,并州和幽州一些过去曾经受到草原游牧民族血腥劫掠地区的士兵还是心存芥蒂。

“有孩子了吗?”反正睡不着,潘凤倒是和单豹拉起家常来,通常这种事情是参谋做的,用来了解新补充的士兵,使之能更好的融入队伍,不过参谋看得出今晚潘凤这个主官似乎有些不对劲,也就由着他和这个匈奴裔的士兵闲聊。

“三个,最大的五岁,到明年就可以进学堂了。”说到孩子,单豹脸上露出一抹自豪,他的大儿子很聪明,到时候去考学堂一定能进。在并州,南匈奴并入帝国以后,基本上都被打散编入了各地,不过由于帝国的教育资源紧缺,所以在并州,幽州,凉州等地,对于适龄儿童的义学,只能采取使用入学考来解决,本来内阁省认为可以优先录取汉人子弟入学,不过却被刘宏否决了,他不想人为地制造民族矛盾,所以选择了看似公平的入学考政策,基本上汉人子弟是要占些便宜的,当然从总体上看,这样不偏不倚的政策还是让归附的匈奴裔,乌丸裔,羌裔汉民满意的,对他们族来说,孩子能够得到上学的机会,放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因此帝国的西北等边境地区,归附的游牧民族里成为帝国军士兵的人大多都很忠诚。

距离哨岗百步外的旷野里,昆提良带着挑选的五十名部下,伏在阴影里看着在远处月光下的汉军哨兵,眼里的光凌厉,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很久,自从潘凤和参谋巡视营地时他就来了。看着远处的汉军,昆提良的心剧烈地跳着,他刚才看见那些哨兵向后来来的两人行礼,他若是猜得不错,那两人是这支汉军的军官,身份低不了。

昆提良开始小心翼翼地朝前爬行,他想着若是能一下子杀了这两个汉军的军官,那么晚上这次伏击就能打得轻松些,握着手里的角弓,昆体良猫着腰,带着几个身边箭术不错的亲兵悄悄地拉开了弓,对准了不远处月光下的那两名后来的汉军军官,其他人则是对准了汉军的哨兵。

潘凤和单豹仍旧交谈着,他觉得手底下这个新来的匈奴裔士兵是个不错的人,“我该回营了。”说话间,潘凤正要和参谋离开,夜里的冷风中猛地响起了利箭的啸声,几乎是下意识般,他身旁的单豹一下子扑在了他的身上,而他边上另一名哨兵则扑在了参谋官身上,将两人保护了起来。

倒地的潘凤能感觉到脸上的温热感觉和那股淡淡的血腥气,当他看清月光下压在自己身上的单豹时,才发现一枚利箭射穿了他的头颅,这个刚才还在跟他聊着希望自己的孩子日后能当个好官的匈奴裔士兵为了掩护他,已经死了。

“敌袭。”的吼声响彻了夜空,推开身上压着的尸体,潘凤咆哮着,这时他身旁的参谋也从掩护自己的士兵身体下爬了出来,脸色不怎么好看,谁都没有想到他们居然会遇到夜袭,这时他们身边的哨兵还活着的不过三人,其他人要么被射中要害毙命,要么就是受了严重的箭伤。

远处,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潘凤的脸扭曲着,拔出了军刀,朝剩下的士兵喊道,“给我挡住那些杂碎,等营内的兄弟们起来,我要把这些杂碎千刀万剐。”

潘凤选择的营地位于一处背风的矮丘后,而岗哨则是扼守着外面的豁口,很适合防守,可是刚才那波突然的箭雨袭击却让他损失惨重,这让潘凤彻底愤怒了,自从来到西域以后,他还从未遭遇到如此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