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用人不疑,复委梁中书镇河北,抚民赈苦,定边备辽,一日间尽废赵宋加诸于河北的牛毛项苛捐杂税,河北人心大悦。
河北人心大悦,河南人心大哀。平日里风调雨顺之时,官府还要绞尽脑汁地多收个三五斗,何况今日官府自己都快揭不开锅了,哪里还管你小民的死活?敲骨吸髓的压榨之下,终于官逼民反——嵩山少林寺的和尚首先举起了义旗,号称“上马杀贼,下马修佛”,与官府相抗。
这世道连和尚的日子也不好过。徽宗信道,不待见和尚,少林寺田产被括,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佛家与世无争,也就忍个肚子疼吧!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几天徽宗尊奉的通真达灵先生林灵素又折腾出了新的妖蛾子——这老道劝徽宗皇帝下诏尽废佛教,改称佛主为金觉大仙,菩萨为大士,罗汉为尊者,僧为德士,皆留发顶冠执简,改佛寺为宫,让佛祖穿上天尊的衣服。
这还了得?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何况是少林寺这些武艺高强的和尚?于是少林寺一帮棍僧揭竿而起,振臂一呼时,积怨已深的京畿道老百姓连动员都不需要,“呼啦”一下全来了,虽然现在京畿道方圆驻满了天朝重兵,但老百姓连活着都不怕,更没有人怕死,索性豁出去一拼,大家都不要活。
少林棍僧率领一群走投无路的百姓,向腐朽的大宋天朝展开了决死的冲击,京畿道上,顿时烽烟四起。与此同时,有武僧分路往滑州的关胜、鹿邑的呼家将、梁山的西门庆那里送信,求梁山人马麾兵接应。
求救的书信到达鹿邑时,呼延灼二话不说,便令起兵。彭玘犹豫道:“未得元帅军令,妄自兴兵,只怕胜而无功,败则有过,哥哥还请三思。”
呼延灼斩钉截铁地道:“如今元帅一出《下河东》万人传唱,‘呼延本是忠义将,不保昏君保人民’声犹在耳,今日百姓奋起于血火之中,呼家将若是坐视不救,死后可配见祖灵?呼延铁骑今日为人民而战,若元帅怪罪,自有某一身当之!”
呼延庆、卢秀英、韩滔皆热血沸腾,齐声道:“愿遵大哥将令!”
彭玘满面愧色,拜倒于地:“小弟乞为前部!”
万众一心之下,呼家将兵出鹿邑,挥帅北上,兵锋直指开封。
与此同时,滑州的郝思文亦向大刀关胜进谏:“元帅定计三路合击,按兵不动者,所以待时也!如今两路未动,我军先行,若万一有失,岂不坏了元帅大计?”
关胜拈须道:“贤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军三路待时,如今河北梁中书已降,我军后路无忧;京畿道上民乱骤起,赵宋四下镇压,正是人心惶惶、杯弓蛇影之际,此时兴兵,千古一时之良机也!若非要禀明了元帅才下令出征,必然贻误战机!将在外,城有所不攻,军有所不击,君令有所不受!今日我发兵南征,元帅知之,必不怪我!”
郝思文、宣赞听了,再无迟疑,遂点起大兵,铁流滚滚,直卷东京开封。
两路兴兵,各有军情急报,消息送上梁山时,求救的武僧也到了。西门庆得知河南民变,关胜、呼延灼两军自主出击,大喜道:“这才是咱们梁山独当一面的将才啊!”说着颁下将令,蓄锐已久的梁山人马水陆并进,直取开封。
圣手书生萧让觉得自己妹子嫁了西门庆的义弟郭盛,便俨然以未来的皇亲国戚、新朝宰相自居了,有事没事总想显一显自家的本事。此时听到关胜、呼延灼妄自发兵,便谏西门庆道:“我主在上,听臣下一言——将为军之胆,帅为将之魂,此古之常理也!今日帅不动,而军自行,统军者却视长上于何地?此风若长,尊卑必废,那时只怕将有不虞之变。我主可下令责饬关胜、呼延二将军,以防微杜渐,才是御下之道!”
萧让这番文绉绉的话说出来,很多人听不明白,听明白的都脸上变色,只看西门庆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