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说着说着,他就有些说不下去了,到最后,甚至是讪讪地说不出一个字来。
只因梁靖根本就没有如他预料般的那样跳脚,反而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就像是在大街上看见了个耍猴的。
那目光淡然的让他有些瑟缩,心里的羞恼更甚。
他正要暴怒,却被梁靖一句话给按住了。
只听梁靖淡淡道:“我再怎么纨绔,只要太子殿下喜欢,日后咱们家的荣华富贵,就全都得靠我。”
“你……你……”
“父亲放心,我好得很。”
梁靖强硬地扶着他坐好,对一直没敢出声的新城侯夫人道,“母亲是一家主母,更该把家里的下人都约束好才是。咱们家是陛下的忠臣,这个时候,合该悲痛万分才是。”
“啊?哦,哦。”
新城侯夫人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奇异的预感:日后这个家里,真的要靠儿子来延续荣光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底气突然就足了许多。
——从今往后,她的荣辱不再依靠丈夫,反而是丈夫的荣辱,要依靠她的儿子了。
她又想到偏房里的那几个小妖精,觉得是时候送她们到庄子上过清闲日子了。
至于丈夫这里,她自然会亲自挑选几个乖巧听话的,好好伺候他。
很神奇的,从前独占丈夫的念头,这会子突然也淡了。
对于自己母亲因为自己而发生的心态变化,梁靖一无所知。
他只是在接下来的几天,偶然听妻子说了一句,说是父亲房里伺候的几个姨娘和通房都被母亲找借口送到了庄子上。
这种父母房里的事,他听听也就算了,身为晚辈,他也不好置喙。
当然了,他其实也不在意就是了。
说到底,他与母亲才是利益共同体,那些姨娘通房,都是可能生出庶子,来分薄他家产的竞争者。
既然母亲能把竞争者彻底打压下去,他又为什么要阻止?
相反的,他还要替母亲担心。
担心二婶会借此机会,在祖母面前挑拨,让祖母与母亲为难。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二婶的确是去挑拨了,祖母却并没有为难母亲。
他一开始诧异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原因。
——祖母之所以纵容母亲,不是因为母亲长进了,手段变得高超了,而是因为自己有出息了,让祖母不得不忌惮自己,从而多给母亲几分颜面。
女人在后宅的争斗,说到底,还是要看前面的男人。
*
天子的这一病,当真十分惊险,但好在他还是挺过了这一个冬天。
御医断言,只要挺到了开春,万物生发的时候,陛下的身体就会慢慢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