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童虎只好苦着脸跑去给史昂揉胸捶背。

此刻城镇上的演出已经开始了,人群兴奋的喧闹声如海浪一般跌宕起伏,乐师的演奏和歌声反倒淹没其中,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了。专门为了节日订购的焰火也在月亮升起的时刻悉数点燃,拖着长长的尾巴飞升天际,然后炸出了无数绚烂的图案。

水清常年病卧在床,难得出门一次在哥哥的帮助下爬到这个绝佳的观赏地点,此刻已是兴奋得两颊通红,眼睛闪闪发光。

水镜含笑抱紧了弟弟瘦弱的身躯,看烟火的时候还得时不时扭头瞥一眼不远处的两个人,万一醉出个好歹来可就麻烦了……

迷迷糊糊的史昂忽然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瞪着头顶的月亮声嘶力竭地嚎起了藏地民谣,那音调之高宛如鹞子一飞冲天,差点没把童虎耳朵震聋了,好说歹说压不下来,终于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抬手一掌劈向了对方的后颈!

随着史昂一声闷哼倒地,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世界终于安静了。

至于后来他们把几度清醒过来的史昂几度打晕扛回圣域,又在第二天晨练的时候集体迟到,被抓考勤的凯撒臭骂一顿后被狮子们追得满圣域逃窜,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加隆捂着受伤的肩膀一瘸一拐地走着,直到彻底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倒在地,咬牙把自己身上的廉价背心撕成布条用来包扎,打完最后一个结,他的力气也彻底耗光了,上半身无力地靠在一堵将倒未倒的残壁上。

这堵墙本来应该是某间屋子的承重墙,表面刷的白色石灰层已经剥落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破破烂烂狗啃一般的砖块,上面布满了弹孔。之前挤住在这间屋子里的十几个人的尸体已经被倒塌的砖瓦掩埋,几截断裂的手脚头颅零星散落在附近,血迹洒在砖石上又被灰尘覆盖,呈现出一种脏兮兮的泥褐色。

随手在附近的废墟里拨弄了几下,竟然扒出来一个破裂的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小条塑胶封好的白色粉末,加隆瞄了那袋东西一眼,顿时一脸晦气地把它摔了出去,塑料袋砸在地上溅起了大片粉尘,正巧在那个方位不知道谁打亮了一盏探照灯,映衬着大片粉末飘飘摇摇地四处弥漫,愣是弄出了几分“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绝美意境。

可惜加隆此刻望着头顶一轮如钩残月,半点诗性也无,唯有满腹牢骚。

这不能怪他,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浑身是伤地坐在一间倒塌的可卡因加工小作坊的废墟上,屁股底下垫着十几具七零八碎的尸体,耳边枪击爆炸惨叫声持续不断,要是这样还能举头望明月下笔如有神,那就不是一般的心宽了。

不久前的帮派冲突中,其中一方不知道从哪儿搞来了几发肩扛式火箭筒,对准敌人的地盘一阵狂轰滥炸,好好的一块街区就这么成了一片废墟。

敢开着直升机怼政府武装的毒枭毕竟只是少数,更多往下的小头目则夹头藏尾大隐隐于市,而再往下数如星海的小虾米就只能扎根于贫民窟之类的三不管地带,在这里出生长大的人们吃穿用度几乎都和毒品脱不开关系,为毒贩工作也不过是赚一口饱腹钱,法理人伦在生存的重压下不值一提。

也就加隆这种穷得荷包露底急着找工作的外来人,才会被当地人一顿弯弯绕直接忽悠进了贫民窟的毒品小作坊,等反应过来想跑都来不及,隘口全是拎着自动步枪的黑帮成员,一条窄窄的小巷里能安上七八道哨岗,保你插翅也难飞。好在天命未绝,加隆被套进来还不到一个星期,几个帮派之间突然爆发了激烈的冲突,整个贫民窟里乱成了一锅粥,加隆趁乱摸黑逃了出来,险而又险地躲过好几发擦着头皮飞过去的子弹跑到贫民窟的边缘,好家伙,毒贩们开始用rg清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