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尾音尚未消失,双方的小宇宙同时爆发,漫天飞舞的血色与纯白以惊人的速度腾空而起,穿插绞杀,魔宫蔷薇与铃兰的气味浓度在几秒钟内迅速攀升!

在掷出一排匕首玫瑰,一大簇皇家恶魔玫瑰和几十朵食人鱼玫瑰后,阿布罗狄啧了一声,这种枪林弹雨般的攻击密度下效果却并不理想,魔宫蔷薇的毒气被铃兰的香气抵消了大半,剩下的纯物理攻击又被鲁科操纵的铃兰花茎结成障壁挡下,没能对他本人造成什么有效打击,倒是把周围桃花源般的虚伪幻景撕扯得七零八落——草坪下没有肥沃的泥土,只有半凝固的焦油,大量枯死的树木歪歪斜斜地扎根于此,枝丫扭曲盘绕着伸向天空,如果靠近看就会发现,这些所谓的“树木”其实是由大量扭曲的灵魂搅在一起形成的,伸向天空的枝杈就是无数双挣扎的手臂。

看到这番景象,鲁科脸色终于变了:“……你在干什么?”

“我不过是让地狱恢复原样而已,你有什么可害怕的?”阿布罗狄毫不客气地抓住对方精神动摇的一刹那,脚下地面一阵颤动,十几根碗口粗的藤蔓拔地而起,毫不客气地抽了过去,目标却不是鲁科,而是他身后那颗至今屹立不倒的巨大榕树。

“你!”鲁科终于失去了冷静,返身直扑榕树,天立星的冥衣在瞬息间铿锵作响披挂上身,硬是接下了这一击,但随即他整个人就被更多藤蔓死死裹住动惮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阿布罗狄面无表情地指挥藤蔓继续劈向榕树的枝干,直到把它坚硬的外皮打个稀巴烂,露出那个被层层包裹其中的灵魂,目眦欲裂:“住手!不准碰他!——”

阿布罗狄理都懒得理,藤蔓一阵翻搅直接把那个灵魂拖了出来,信息源源不断地被读取,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气,果然还是这种精神上的饱和才能让自己感到安心。

数秒钟后阿布罗狄终于舍得把目光挪到拼命挣扎的鲁科身上:“这个人叫鲁格尼斯,你的哥哥,曾在军队中服役,但是退役后饱受战争tsd的折磨,最后在家中举枪自尽,原因是他在使用洗衣机时候不小心调成了最高档,铁皮机身‘轰隆隆’响个不停还在剧烈地晃动,让他立刻回想起战场上坦克碾过街道的履带声和机枪扫射的动静,他意识到自己犯病后冲进卧室服药,但是却忘了把洗衣机断电,响声越来越大,他终于崩溃了,翻出消音手枪对准了太阳穴……”

“住口!!!”铃兰花茎疯狂生长,恨不得将周围的一切绞杀殆尽!

阿布罗狄冷酷的阐述还在继续,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毫不留情地割开所有伪装:“……而你直到四天后才发现他的尸体倒在卧室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的离去。你哥哥出事的时候你正在医院抢救一群嗑昏了头聚众自杀的青少年,其中还有一个是稀有血型,得紧急联络其他医疗站点调用库存,等你终于把这群作死的家伙从鬼门关拉回来,才有时间回家看一眼……最后,你从哥哥手中拿过那把手枪,对着自己扣下了扳机。”

“你刚才说过这里是森林地狱,自杀者的最终归宿,他们以为死后就可以逃避一切,殊不知肆意伤害自己也是一种罪过——你觉得用幻象捏造一个世外桃源就可以安抚他们苦难的灵魂,实际上不过是在自欺欺人,这里没有一个灵魂得到救赎,包括你自己。”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这样高高在上地指责!”鲁科终于挣开了玫瑰藤蔓的束缚,疯长的铃兰植株随着他愤怒而高涨的小宇宙铺满了天空,“谁不想好好活着?!你以为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如果活着的时候能看到哪怕一丝希望,谁愿意去死?!”

铃兰织成的巨网兜头盖脸冲着阿布罗狄罩了下去,而对方的反应,仅仅是动了一下手指。

鲁科只来得及感觉到胸口一凉,玫瑰的根系已经沿着他的心脉疯狂扩散,开始贪婪地榨取这个躯壳里的每一滴体液,外界的铃兰花丛感知到大事不好,立刻掉头攀附在主人身上试图供给更多的力量,使他整个人几乎和榕树干的残骸融在一处。

敌人的小宇宙力量衰退下去,铃兰凋落,玫瑰盛开,阿布罗狄踩着魔宫蔷薇铺就的血红道路走到鲁科面前,伸手按上了他胸口那朵染红了大半的血腥玫瑰:“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我是个冷血动物,对自杀者没有丝毫怜悯,更没有对苦难之人的同情心——同情心是什么?是指对外物的觉察与共情,如果这就是对同情心的定义,那么我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被迫分享所有活物的喜怒哀乐,世上恐怕没有多少人比我更有‘同情心’了。”

“你是冥斗士,而我是圣斗士,我杀你天经地义,你的痛苦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阿布罗狄身侧蠢蠢欲动多时的藤蔓四散奔涌,将那些禁锢着灵魂的枯树一个一个搅碎,直到再无目标,便转身扑向了鲁科,迅速将他和榕树残骸一并吞噬了,冥衣和肢体破碎的声音混杂在藤蔓极速生长的“噼啪”声中,很快就消失得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