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你不必为我难过, 更不必说那些你我都心知肚明的场面话, 我并不遗憾。可今后你的日子, 会很艰难。”
姜祎擦干脸颊上湿漉漉的眼泪,直起身子, 郑重地行了个大礼。
她的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 泪珠渗入地板:“请陛下三思, 儿臣德薄才疏,不敢忝居高位。”
她感到母亲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为什么?”女皇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了扶植你,耗费了多少心力?”
“正是因为如此,百姓无法接受他们心中完美的事物有任何瑕疵。”姜祎咬了咬牙,“而陛下与儿臣都心知肚明, 儿臣在民间的形象有几分是真。”
“没有人可以永远尽善尽美,若是儿臣日后跌下神坛,昔日受到多少爱戴和崇敬,他日只会千倍百倍地报复回来。到那时,轻则帝位不保,重则社稷不稳。”
殿中静默了许久,女皇唤她起身,将她拉到床沿坐下,替她拭去行礼时手上沾染的尘土:“可惜了我之前煞费苦心的一番布置,请苏太傅做你的老师,请文人在民间为你造势,甚至算计到了姜禛,终究是白费了。”
姜祎一个激灵:“小禛?”
“我坐拥四海,有什么必要去难为一个幼年丧母的孩子?”女皇似是在闲话家常般,漫不经心道,“之所以种种苛待他,是为了突出你的好。日后我身死,留下你在朝中对抗一众心怀鬼胎的老臣,终究放心不下。若是有一个誓死效忠、手握兵权的王,你的日子会安稳许多。”
姜祎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下,从头到脚都冰凉彻骨。
她从未想过,在近十年前,母亲就已经算计到了这种地步。且在十年之间,她竟然毫无察觉。
姜祎喃喃道:“不是的,母亲,即使没有小禛,还有小褚啊……”
“小褚?”女皇的嘴角微微勾起,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亮了起来,“你将他当做温顺乖巧的好弟弟,怕是根本不知道他这些年都在背后做了什么吧?”
姜祎的脑中嗡嗡直叫,浑身颤抖了起来。
“连我察觉到他的动作时,也甚晚。你以为,你在寿宴献舞后,民间那些批判诋毁你的文人,是凭空产生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