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情形,结合初来扬州时惠娘的遭遇,她已然知晓了个大概。她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早就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文雅人。若说撸起袖子吵架,她能把这妇人气昏过去。
但此时却没这个必要。
工钱二字便能在众人面前将她和惠娘之间的关系撇得清清白白。果然,看戏的食客觉得无趣,便又转过头去各自享用面前的甜点了。
张氏却在听到将工钱支给她后,眉眼都忍不住笑得弯了起来。
她摇了摇略有丰腴的身体,摆出一副得胜的神态,嘴上偏偏还要说:“我也不是为了钱而来,也不是诚心要难为掌柜。只是实在走投无路,不然也不愿上门来求她。毕竟自从她的日子好过起来,就再不愿和我们这些穷亲戚来往了。”
惠娘到底还是个没有经历过如此世故的弱女子,受不得在人前被如此折辱,在一旁气得红了眼眶。宋沅冲她微微摇了摇头,依旧挂上一副和气的笑容。
说到底,久浸商场的商人想要应付无礼胡闹的泼妇,还是有许多手段的。
那个只会遵循着老师教授的知识处理事情的小公主,终于还是长大了。
“我记得你初来扬州时,是因为兄嫂不肯收留才来我这里做事。”宋沅挽起袖子,左手端着盆水,一点点倒进盛满面粉的盆中,右手拿着一双竹筷搅拌。
“看来是如今见你的日子富裕些了,便想要来分一杯羹。你前些日子所忧虑的,就是这件事吧?我猜,你先是私下贴补了她许多,但这个人尝到甜头后变本加厉,你便不肯了,她为了威胁你今日才闹到店里来?”
惠娘低着头冲洗食客使用过的膳具,声音低低地道:“都怪我,先生。若我能够早早解决好这件事,今日也不会让那么多人看了您的笑话。”
“我倒是不在意那些,”宋沅转头看向惠娘,弯起眼睛笑了笑,“不过这样于你名声有损,我会想办法解决的,你放心。”
“我过些日子还要跑一趟西域,”宋沅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若是她再来找你麻烦,你就只管推给我,说自己手中没有钱,待我回来再支工钱给她。”
九月二十,宋沅自西域贩茶回来后,又如往常一般灰头土脸地先去赵乾府上送礼物。
她本来想送到门口便回的,大夫人见她风尘仆仆的模样,便一定要将她请进去,叫丫鬟沏茶给她,又叫人上了些点心:“宋兄路途劳顿,其实不必亲自来府上的,叫下人将东西送来就好。”
二夫人站在一旁,颦起眉头满目怜爱地看着她,附和道:“谁说不是,一个女孩子家,这样子憔悴看着多让人心疼,我们也不是非要礼物不可,你这份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