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乔不爱赵乾,但也不讨厌。在看出背后组织的迟暮之相时,她干净利落地给自己找到了下一个栖处。
赵乾于燕乔来说,同歌舞和暗杀一样,是一项谋生的手段。
但江南同燕国不一样,这里的景致都要多上几分灵秀写意,小曲儿也尽是些哀哀婉婉的郎情妾意。因而在燕乔初到江南时,也曾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在许多个雨打芭蕉的夜里仔细想过,真的没有一点心动吗?
在赵乾一掷千金带她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她自诩冷情唯利是图的心也没有一点动摇吗?
燕乔不确定那种心境是否是爱。但她知道,那是她漫长人生中唯一一次得到的他人纯粹而直白的好意。
但她到底不是柔情万种的江南舞姬。属于生杀予夺的女杀手的一颗心,令她早早地清醒了过来。
在第一次发觉她绝不会是赵乾的最后一次倾心后。
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切莫让真情玷污。
后来的燕乔没有太大的追求,她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本想着就这么凑合过一生,做个混吃等死的二夫人,至少能够在阳光下锦衣玉食地生活。
直到她在扬州遇见宋沅,扮作男装的姑娘冲她微笑作揖。
那曾经在燕乔梦中的枝上明月,在乌云黯淡之后,变得无比明亮又触手可及。
宋沅的身体阵阵发软,她拄着手中的长剑,跌跌撞撞地向前走。
她经历过许多危险,但都没有像这次一样,如此确定自己大限将至。
自胸腔蔓延开来的剧痛令她眼前阵阵发黑,呼吸越来越困难,唯有将身体的重量压在长剑上,才能咬着牙向推算中阵眼的方向前行。
四周的风几乎化作了利刃割在她身上,但她已经很难感受到疼痛了。皮肤上流出的鲜血令周围的东西兴奋了起来,宋沅恍惚间听到无数怨灵在她耳边狞笑。
她深吸一口气,挥开长剑,眼前的黑风稍稍消散开去,很快便又聚拢回来,但宋沅已经借此机会向前两步,阵眼已是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