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的茶座上,沸水往上散发着蒸汽,翟哲双手放在膝盖上,透过水汽,看对面许都在忙碌。
许都的手指很粗,关节处突起,看样子平日在练功上没少下功夫。但是——,翟哲还记得当初自己随萧之言第一次伏杀察哈尔斥候的情景,就算你功夫练的再好,没经历战场的锤炼,仍然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粗糙的手指触碰在透亮的白瓷杯的外侧,发出的声音像两块砾石摩擦。许都的动作很娴熟,但落在翟哲眼里总有些不协调。
“翟总兵,我若举事,你会协助我吗?”许都把一个瓷杯推到翟哲面前,眼睛却看着茶盘,不敢抬头。
这是个愚蠢的问题!翟哲心中叹了口气,问:“若许公子坐在我这个位置上,会怎么做?”
许都半天没有回答,禅房中安静的令人心悸,风轻轻扑打在木上。
“若翟总兵愿主事,在下愿奉总兵大人为主,闯王已占中原,改朝换代的时候来了!”许都的声音激动,“杀牛羊,备酒浆,开了城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翟哲注视对面的这位白头军头领,心中既好笑又悲哀。许都是官宦出生,竟然想走上造反的道路,沉浸在李自成的那些口号中出不来。不纳粮,大军吃什么?军饷怎么发?总得有人要倒霉的。
“无需你举事,就你最近干的那些事,官军不会放过你的。”翟哲露出怒气。
近两个月来,潜伏在衢州山道的白头军越来越嚣张,不再根据季弘的消息打劫对来往的商旅,杀人越货之事频繁出现。翟哲已命季弘暂时断绝了与白头军的连续,这才有许都在虎跑寺约见他这一幕。
“巡抚衙门有消息了吗?”许都的声音颤抖,“杀了那些商旅,非我所愿矣,劫掠中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上个月杀了二十二人,这个月增加了一倍,快到五十人了,不但杀闽人,浙人也杀,你真当这江南之地事糜烂中原了!”翟哲厉声斥责。
“那又如何,要做事岂能不杀人!”许都顶了一句,但说到后来声音慢慢软了下去。这件事确实是他不对,违背了与翟哲的协议。但义军流贼就是这样,有几人都严控军纪?都是活不下的山民,若不能得到好处,有谁会跟在他走上造反的道路。
翟哲冷笑,“那就好,你回去准备应对官军的围剿吧。”
“你不能来!”许都轻拍茶座,“你不能来围剿我!”他听说过左若麾下五百士卒斩杀邱凌霄的事迹,知道白头军的那些部众绝不是翟哲麾下那些虎狼之师的对手。
“为何?”翟哲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