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虎威立在船头,橹桨在水中一划,小船如箭般破开浮荡的江水。雨后风不止,黄埔江上的波浪上下抖动,左若盘膝坐在船头,看陈虎威肌肉虬张的胳膊来回往复。坐在这里让他想起婴儿的摇床,只是手边幽暗中的水面藏着令人敬畏的恐惧。
狂暴的大海都经历过,陈虎威当然无惧这样的江水。
小船在黑漆漆的江中行驶半个时辰不到,左若的视线中,对面隆起的黑色堤岸逐渐拉近距离。
“靠岸喽!”陈虎威竖起手中的木桨朝天。
木船轻轻靠上岸边,只有些许震荡,陈虎威躬身:“大人,请上岸!”果然不愧为驾船的老手。
一万一千士卒在岸边分各队等待,无人说话,只听见江水“啪啪”拍打江岸。
左若前脚才踩上陆地,立刻朝身边的传令兵下令:“进军,松江!”
“大人,这里不用留守吗?”陈虎威摸不清头绪。金山卫所要固守,黄埔江边的这些船难道就这样丢弃吗?这里也是退路。
“丢下这些船只!”左若举臂,“我们现在不需要退路了!”
这次连陈虎威也暗自心悸,他虽然是个狠角色,但从不把自己放在绝地。敢拼命的海盗很多,所以死去的海盗也很多,而他一直活了下来。
步卒沉重的脚步声慢慢驱离黎明前的黑暗,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他们灭掉了星星点点的火把,因为已经能看清楚模糊的地面。
左若走在大队的前列,紧跟在斥候和向导之后。
东方的天边亮出几丝微黄时,向导指着一个弧线的山坡,说:“大人,华亭县就在前面!”
左若暗自估计时间,如果毫不停歇行军,预计亥时可到松江城,那正是城中街道上最热闹的时候。
“不用管华亭县,大军直逼松江城!”
士卒们沉默的行走,他们都知道黄埔江边没有退路了,但他们不知道崇明岛有大明的水师。他们只知道无法再回到海边的大船,若败,便会陷入清虏大军的重重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