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往常的自杀行为,太宰治当时的举动更疯狂,目的性也更为强烈。他毫不留情在手腕处划过一刀,拖着失血过多的身子,一路从港口黑手党总部跑到就近的某条河流,扎进去随波而下。
当时得知信息的自己只能无奈前去捞人,将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少年带回附近自己的地下诊所,实施急救措施。也是在那时,发生了某件意想不到的事。
原来那才是他与潘多拉·亚克特的初次会面,并且亲眼见证了太宰治的“死亡”。
相比起现在,十五岁的太宰治面容要稚嫩许多,五官没能完全长开,看着颇为孩子气。或许是过于担忧的缘故,他在使用最糟糕的手段将自己引开本部后,没能将伪装坚持到最后。
面对自己的质问,那孩子溃不成军,仿佛一瞬间,过往艰难堆砌起来的堡垒轰然坍塌。他依旧是那个全身心信任着父亲的孩子,哪怕付出的感情永远得不到回应,也固执的不肯放弃。
他在畏惧,畏惧那个表面身份为咖啡店店主的男人,生怕自己与米哈伊尔有更多接触。正是这份畏惧,冲破了太宰治的伪装,让他竭力隐瞒的一切暴露。
那孩子替自己挡下无数杀手,不着痕迹清理着威胁到他首领位置的人,甚至在潘多拉·亚克特面前,接下那枚致命的子弹。他展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无论经历过什么,都是会躲在父亲身后撒娇的少年,将这份信任安放在最合适的地方。
太宰治无法死亡,早在那时,自己便知晓了。
森鸥外回忆起来了,那孩子怯生生拽住他衣角时的颤抖,那副过于小心翼翼的模样,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是极为令人心疼的表现。然而当时的自己,注意力全然被潘多拉道出的内容吸引。
得知太宰治曾经拥有猎犬的实力,他的第一反应,是要如何最大化使用这份能力,为港口黑手党带来更多利益。以那孩子对自己的了解程度,不难推测出这一点,他还是坚定站在自己身旁,未曾退缩。
他又回想起太宰治坐轮椅的那一年,落下终身残疾的少年一反常态,不眠不休,拼尽全力完成那些令他都头疼不已的任务,交上无数份堪称完美的答卷,为港口黑手党带来的利益庞大到难以想象。
太宰治只是不希望被自己丢下,身体已经残废,他只能从谋略方面证明自己还有用。奈何当时的自己对真相一无所知,对于少年的举动全部解读错误,忌惮之情疯狂滋生。
他很重要的一段记忆被抹去了,不知道那孩子如此畏惧米哈伊尔。受情报所限,他能得出的最优解或许是最糟糕的选择,亲手将太宰治推往地狱。
是他一手毁灭了那个孩子。
得到这段被抹去已久的记忆之后,森鸥外不得不承认,即便是他,见证到那一幕的瞬间,内心也裂开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痕。
那是不被“正确”承认的情感,太宰治为了他“死去”的画面,如同一串最为强力的病毒,轻而易举将严密运转的系统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