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天资秉异,却太过年轻。空有宝山,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总遭人觊觎。”萧琼又磕了个头。光洁的额头重重碰在碑前的地上,发出“咚”的声音,疼得他鼻子一酸。可想到了季思温汲汲营营又小心翼翼和自己周旋的样子,还是睁大了眼睛怔忪道:“他若是没有傍身之法,便只能被人予取予夺,被裹挟着随波逐流。”

“我与他都是无法决定自己命运走向的可怜人。他似坚冰拒人千里,即便孩儿屏退司宸宫所有人,也还是对孩儿处处提防,这些孩儿都不怪他。如果孩儿和他一样的境遇,看族人受苦,遇贼人威胁觊觎,能做的却有限,只会更加偏激。”

“可若是可以,孩儿还是希望季妖君能够多信任我一分。因为未来的路,一个人走实在太苦了。如果这份造化可以让他感觉更安全一些,那孩儿想,他比孩儿更需要这份造化。所以,还是给他吧。”

“你对他这么有心。”老者复杂地道:“自己收着,尽心保护他也是一样的。这么好的机会........”

“可我不是没有天资吗。况且.........”萧琼又重重将头磕下,沉思笑道:“玫瑰需要自己长出保护的刺。”

“即便我会每天勤劳为他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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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思温就是在这个时候顿住了那猛然跳跃的兔子爪。迢迢望着不远处匍匐着的萧琼,只一眼便再没了上前的勇气。

司宸宫的角落,狭窄的天地,荒草遍地,萧琼跪在那里,却像是雨后青山,明澈又夺目。在虚空水土里,像是洗净了的明月光辉,扫尽了他萦绕在心头,那如烟如尘的晦暗。

记忆里,深渊的冷意从四面八方他的灵魂,永不停歇地折磨他的灵魂。让他痛却无处可逃。

“很惊喜吧,思温。”那寂寥的声音传进他的灵识里,明明平淡无起伏,却还是让他的残存的意识下意识颤抖。“你明明连身体都没了。却还能感受到寒冷,体会寂寞,能够在绝望的黑暗里慢慢挣扎,感受到自己灵魂的痛苦与无助。”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所有的感觉和神志保留。”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语气平淡,却似魔鬼呓语。“花朵会凋落,流水会干涸。你和它们一样完美,却能永远和黑暗互相融合,永远留存。”

“思温,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再也看不到光了。”

“我再也看不到光了。”季思温倒在草地上,被落日里的西风轻轻吹动皮毛。看着阳光将萧琼不停叩首的影子逐渐拉长,似有恍惚,轻轻呢喃道:“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