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算全了道义。
正因有了这想法,方才接近驿舍时,他还专门放出白犬为师叔送信,给他和那位度厄真人的弟子郑伦制造机会,引他们出门切磋道法,让他们自顾不暇,根本顾不得苏念死活。
他从不觉得这些谋算上不得台面,毕竟在他这里,只要能达成所愿就可以。
如此想着,杨戬还是装作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本君竟险些着了你这小琵琶的道儿。”
话罢,作势便要土遁离开。
玉轻轻见他果真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心急之下忙冲上前去,壮着胆子死死抱住对方的身体。杨戬本可以轻易甩开,可瞧着对方压在自己胸前的白嫩脸颊,以及那由里到外逐渐泛出粉红的脖颈,杨戬抬起的手复又默默放下,就这样任她抱着,既不回应,也不躲避。
甘心被她耗着拖着,感受时间的慢慢流逝。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不在场证明变得更为真切起来。
然而,此时的苏念还全然不知危险的来临。自入住颍州后,散宜生未待至用餐时分,便已抱着两摞古籍轻轻敲响苏念的房门。苏念刚刚瘫倒至榻上,听到声音后忙又不甘不愿地爬起身子,开门时望着散宜生认真的神色,婉谢的话还是没能说出口来。
明明是她用此借口将对方留下,自己又怎么能打脸婉辞呢?
将散宜生迎进门来,苏念先为两人斟了杯茶水提神,见散宜生将一沓《五帝本纪》放在她面前的书案上,苏念嘴角抽一抽,带着些虔诚的希冀发问道:“先生今日要讲哪一卷?”
言外之意,拖堂可是要被投诉的!
听出她的旁敲侧击之意,散宜生在她对面落座,素手抚过书简上凹凸不平的字迹:“小公子误会了,这些书简留作公子自学,今日我们不讲五帝,而是论民生天下。”
民生天下?苏念总算明白过来,若是她没猜错,散宜生应是想反向输出,用西伯侯姬昌的动人事迹来感化她吧?如此想着,苏念应和一声:“也对,时人之事尚无终论,合该以史为鉴。”
也即是说,在盖棺定论之前,她不接受用时人的事迹来作为示例说辞。
散宜生没想到她会提前堵住自己的话头,见她态度坚决,也便放弃了最初的打算。这位苏候之女,竟是超乎他想象的聪慧,也难怪大公子自冀州拜望后便一直念念难忘。
两人借着话茬,从上古奇闻谈起,论至成汤、武丁,再谈到当今君主。
话虽投机,但论点难免各持一词,感受到两人在当今商王身上的分歧后,苏念及时停止这场授课,而是揉一揉空叫许久的肚子道:“先生,我实在是有些饿了,不如明日再继续?”
见她果似有些累了,散宜生也不坚持,道声告辞后,便起身阔步踏出房门。
苏念唤玉瑶为她取了些食物过来,又将近来颇爱磨牙的墩墩交给玉瑶抱走后,这才放松下来享受晚膳。主食是一碗热气腾腾的粟米饭,旁边那盘已经被切成小块的羊腿肉正滋滋冒着香气,苏念饿得极了,忙先夹起块羊肉放进嘴里,谁知还没来得及咀嚼咽下,室内的光亮便霎时熄了。
苏念的动作猛地僵住,只觉浑身上下突然袭来一股叫人战栗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