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峥低头审视着面前的财物,笑了一下,总共不过千贯的资财而已,箱子里主要装满了铜钱,这东西价值不高却非常的占地方。
“取出三成分赏将士,至于怎么分,你们自己去商量,剩下的送到主簿那里去入账,告诉主簿,少一文我会砍他的脑袋。这些钱等我们把石头从江里捞出来之后,慢慢的拿他给大家谋个营生,家里人参与就可以了,我们就不参与,你们也看见了,防御使就是一个活阎王,以后大家的日子不好过,想要厢兵干别的差事养家恐怕不行了。”
彭九好像没听见将主说什么,他蹲在地上没起身,云峥也没时间听他说感恩的废话,自己的部属还都在河滩里干活呢。
以前从泥水里挖石头,没有好办法,就是靠人力挖,然后再把石头抬到岸上去,费时费力,就算所有人出死力,千把人一天也清理不出来几块。
长手长腿的梁楫如今浑身沾满了泥浆,把一个铁爪的分开,紧紧的扣在一块百十斤重的石头上,挥挥手,后面两个厢军就用力地拉扯绳子,原本需要四五个人才能清理出来大石头,很容易的就被杠杆给从泥里拔了出来,扭转一下吊杆的方向,就把石头放在爬犁上,岸上的厢军绞动转盘,绳子拖着爬犁缓缓地爬上了缓坡,卸掉石头之后,梁楫他们再把爬犁拖回来,一来一去的速度快得惊人。
干活没什么好说的,厢军就是用来干活的,但是像现在这么干活,梁楫觉得浑身都舒坦,将主就在河岸边,和一堆木匠混在一起打造干活的家伙,梁楫对将主的智慧佩服的五体投地,几个简单的东西,就把最繁重的活计变得轻松无比,确实是轻松无比,和背着石头踩着稀泥往岸上爬比起来,自己拿着铁爪抓石头这种活计根本就不算什么。
又往爬犁上放了一块大石头之后,站在泥浆里欣赏了一下满河滩的三脚架和吊杆,好多人干活居然都干出趣味来了,拔萝卜一样的把大石头拔出来,分门别类的把石头在岸边摆整齐,不知道将主为何要这么干,梁楫不想问,将主的心思不是自己这样的蠢人能想通的,自己承认自己是蠢人这需要一定的勇气,在梁楫这里没什么问题,只要一想起自己以前和驴子一样背着石头在烂泥地里爬,就很容易得出这样的观点。
身边的泥浆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组人,等为首的那个人转过头来才发现是彭九,梁楫很奇怪,彭九最恨的就是钻烂泥,武胜军以前干的活计就是从烂泥里面挖石头,基本上一年就要挖一次,他总是偷奸耍滑的不肯干,今天怎么了,竟然干的这么卖力。
“日头从西面出来了?老彭,头一回看见你卖命啊!”趁着绞盘拉石头的功夫,梁楫拿脑袋碰碰彭九的肩膀笑着说。
彭九嘿嘿笑了一下,似乎很畅快,指指岸边上的营帐说:“日头打西面出来又不是头一遭,一千一百三十六贯钱,咱们兄弟分三成,剩下的全部入了公帐,将主说那些钱是给家眷们找活路的钱,别的将主这么说,俺老彭就当是放屁,但是咱们将主这么说,俺老彭就信了,不为别的,就为将主在一大堆银钱面前停留了不到放屁的功夫,都没多看那堆钱一眼!”
梁楫回首看看混在木匠堆里的云峥,忽然扯着嗓子大吼了一声:“弟兄们!出死力啊!”谁都知道梁楫仗义,既然他吼出这句话,就一定会给大家一个卖命干活的理由,所以,整个工地干活的速度立刻就加快了许多,云峥也听到了梁楫的吼声,笑着摇摇头,就接着给木匠讲述自己需要的泥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
蜀中的泥土大多是红土,这样的土是烧砖的最好材料,张方平既然已经给自己划了一块地作为屯军之所,自己当然要考虑建造军营了,河底的淤泥就是最好的材料,就算是烧砖用不完,也能拿去肥地,这些淤泥和石头可都是宝贝啊,要在成都府附近找到这么多的石头和上好的淤泥,非常的不容易。
眼看着日头升到了头顶,云峥见猴子向自己挥手,就知道中午饭已经做好了,就让憨牛去敲钟,通知所有人休憩,准备吃饭。
甲子营里现在就只有云峥一个官员了,别的官员云峥一个都不要,张方平答应了,把别的官员统统弄走了,派了自己的一个亲卫过来监督他们干活,既然云峥说一个月的时间把河底清出来,张方平除了说一句军中无戏言之外,别的话一句都没说。
吃饭的时候,那些选出来的管事自然而然的围在端着和他们一样的饭碗从大锅里舀饭吃的云峥,想听听彭九说的是不是真的。
云峥笑骂了一句道:“耳朵还真是伶俐,才说完的话,这就知道了,咱们大概有一千来贯钱,具体数目彭九知道,我还不知道,我的意见是这样的,你们呢,都他娘的是穷鬼,家里现在估计是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所以啊,军中拿出三百贯钱和一百担米派人送到枝江,先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只有老婆孩子有饭吃,大家伙才能安心干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