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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这么做当然有一定效果,军心本就十分涣散的东都守军听了旧日同伴的招降呐喊,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的动摇,最起码存了一旦城破就向叛军投降的心思,士气低落之下,上春门上甚至连开口大骂无耻叛徒的隋军士兵都没有几个,露出了军心动摇的征兆端倪——这点并不奇怪,关键还是裴弘策和达奚善意此前的双双全军覆没,对东都守军的士气造成了严重打击。

见此情景,率领叛军主力在后面列阵的杨玄感和李密等叛军首脑难免是喜上眉梢,李密还干脆对杨玄感说道:“楚公,敌人军心沮丧明显,只要我们再能打一个胜仗,洛阳守军必然全面崩溃,拿下洛阳将大有希望!”

“什么大有希望?是板上订钉!”杨玄感开心大笑,又吩咐道:“去给袁金伟他们传令,让他们继续喊,喊大声点,等樊子盖老东西收到消息过来查看情况,说不定就会气得出城决战,收拾前面这些右武卫的叛徒!”

传令兵唱诺,正要飞奔上前给袁金伟等新降将领传令,不远处的上春门城墙上,却站出了一名须发雪白的高大老人,甲胄整齐站得笔直,低头怒视城下叛变士兵,气势威严无比。看到这高大老人,袁金伟等降兵队伍顿时大声喧哗,杨玄感也是一惊,脱口叫道:“樊子盖?!这老东西居然就在上春门上?”

“楚公,机会难得,快上前与那樊子盖答话!”李密大喜说道:“在下为你帮腔,大骂这个老匹夫,一定能够激怒樊子盖老顽固,诱使他出城决战!”杨玄感一听也是大喜,应诺一声赶紧拍马冲上前去,李密和王仲伯等叛军头领也赶紧跟上。

杨玄挺领着李密等人一路奔到了距离东都城墙只有一百步的距离方才勒住战马,又下令制止叛变士兵喧哗,待到叛军队伍安静下来后,杨玄感这才抬起头来,微笑着冲樊子盖大声喊道:“樊留守,樊大人,久违了!”

“逆贼!亏你还有脸来与老夫答话!”别看樊子盖明年就满七十了,但老而弥坚,声音依然十分响亮,简直都算得上声如洪钟,隔着百步之远,仍然能让杨玄感等人听得清清楚楚。

“樊留守误会了,在下并非叛逆,而是为了推翻暴君杨广,救苍生于水火!”杨玄感大笑说道:“事实证明,本柱国的决策十分正确,自起兵以来,不仅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四方豪杰前来投奔,樊大人你麾下的这些将士,也是争先恐后的归顺于我,心甘情愿的为我效力?樊留守你为什么就不向他们学习一下,打开城门投降本柱国,辅佐本柱国诛杀暴君,成就大业?!”

“争先恐后的归顺于你,心甘情愿的为你效力?”樊子盖不仅没有象杨玄感期盼那样的勃然大怒,还大笑了一声,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吼道:“众军听令!”

“诺!”城墙上响起明显不够整齐的回答声,杨玄感和李密等叛军首脑也顿时充满了期待,还道樊子盖是下令出城交战,谁知樊子盖大吼道:“本官现在以东都留守身份下令,第一道命令,城下右武卫叛兵,只要投降反正,绝不追究,允许重新归队!”

“第二道命令,城下右武卫叛兵,逃出杨逆队伍不再从贼者,任由自择出路,不下海捕文书通缉!”

“第三道命令,城下右武卫叛兵,执迷不悟者,从贼攻城者,只要死在这东都城下,凭借尸体辨别身份,诛杀其全家男丁,其妻女贬为贱籍奴婢!杀死叛变士兵者,可凭首级获得被杀之人全部家产,包括房屋土地,也包括获得被杀之人的妻子女儿为奴!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这次城墙上的守军将士回答明显整齐多了,不少守军士兵还露出了跃跃欲试的兴奋神色,城下以袁金伟为首的右武卫叛徒则顿时脸色大变,杨玄感和李密等逆军首脑则是张口结舌,做梦也没想到樊子盖还有这么一招,反过来重创叛军士兵的士气军心。

“袁金伟,袁将军!”在陈应良的指点和裴弘策命令下,一名守军士兵跳了出来,大喊道:“袁将军,快来攻城!你闺女长得不错,我砍了你的脑袋,就可以当你女婿了!快,帮兄弟一把,兄弟能不能上你闺女,就看你这个老丈人的了!”

此言一出,城墙上守军士兵顿时狂笑震天,老顽固樊子盖古板的老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些笑容,低声骂了一句荒唐,城下的右武卫叛徒带头人袁金伟则是面无人色,想骂又不敢骂,其他的右武卫叛兵也是脸色古怪的偷看袁金伟,之前的兴奋劲也是一扫而空。

“这老不死,居然还有这么一手!”李密心中大骂,同时也不由暗暗钦佩樊子盖的离间毒计,既不堵死右武卫叛兵的反正之门,又给不愿继续当兵的右武卫叛兵逃命希望,同时又恫吓右武卫叛兵不敢跟着杨玄感死战到底,攻心计玩到这个地步,简直算得上炉火纯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