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追击战开始了,为了不给卢明月东窜进琅琊、下邳与东海三郡为祸的机会,在兵力远逊于敌人的情况下,陈应良仍然只能硬着头皮冒险追击,卢明月贼军则是日夜兼程的东进逃窜,一边和陈应良比拼速度,一边不断组织殿后军队与陈应良交战,一个晚上楞是和陈应良打了三仗,每次都是败而不溃,屡败屡战,丝毫不给陈应良把他主力击溃的机会,也严重消耗了陈应良队伍本就不够充足的体力。
发现士卒过于疲惫,马三宝和邱升等将都在陈应良面前表示过担忧,担心再这么追下去搞不好会反胜为败,小心建议陈应良考虑放弃追击,陈应良却是有苦难言,解释道:“不能放弃,我们累,卢明月也同样的累,我们如果继续紧追不舍,咬住贼军主力的尾巴,卢明月贼军就不敢放心东进,我们后面的张须陀就有追上贼军主力机会。可我们如果放弃追击,卢明月贼军放心东进速度肯定飞快,张须陀再想追上他们就难了,我们将来也有得麻烦了。”
就这样,抱着不让将来更麻烦更辛苦的念头,陈应良带着五千多军队追着数量仍然将近十万的卢明月贼军,楞是在一天时间里追击了一百二十多里,结果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第二天的下午时分,陈应良终于还是在抱犊山(今抱犊崮)脚下追上了贼军主力,并且看到了卢明月的帅旗。
卢明月的踪迹倒是找到了,可是被陈应良撵着屁股砍了一百多里的卢明月在此一刻也来了火气,不顾军队已经是疲惫不堪,士卒掉队和逃亡严重,突然下令掉过头来和陈应良决一死战,而贼军队伍在逃亡过程中虽然出现了大量的掉队失散情况,但瘦死的骆驼怎么都比马大,卢明月身边仍然还有着超过六万的军队,仍然还对隋军追兵形成压倒性优势,鹿死谁手也还没有定论。
这绝对算得上陈应良这辈子最艰难的一战,对面的敌人虽然已经是疲惫不堪,但陈应良身边的隋军将士也同样已经是筋疲力尽,发现规模仍然十分庞大的贼军队伍突然掉头杀来,陈应良也知道决定胜负的时刻来了,赶紧让军队暂时停下休息,抓紧时间恢复体力,然后发表宣讲鼓舞士气,说明如果这一战不能彻底击破卢明月,那么卢明月一旦东窜到了其他郡县,那么隋军队伍就要付出不止十倍的代价才有可能再抓到这样的机会,要求麾下将士拼死一战,无论如何都要取下卢明月的首级。
没有战鼓助威,残酷血战直接开打,仗着兵力十倍于官军,贼军主力直接把陈应良再次包围,陈应良却指挥军队直接冲击卢明月的帅旗位置,筋疲力尽的两军将士都是拿出了最后的力气拼命挥舞刀枪杀敌冲锋,刀刀见肉,枪枪见血,那怕是陈应良贵为一军主帅,十二郡剿匪副总司令,在这一战中也必须亲自挥舞横刀杀敌,脸上带着血迹的呐喊冲锋,带着隋军队伍在汹涌波涛中艰难挺进,一步一步的艰难杀向卢明月的帅旗所在。
活捉陈丧良的口号声此起彼伏,无数同伴家人惨死在刽子手陈应良刀下的贼军士兵也在疯狂冲击杀向陈应良的帅旗,当年只要举刀就能砍死陈应良的贼军大将霍小汉,为了这几年来无辜惨死在陈应良刀下的义军将士报仇,还身先士卒的冲在了最前面,最后也成功的逼近了陈应良的身旁,虽然迅速被陈应良的亲兵乱刀砍死,临死前却还是抱着一个陈应良的亲兵同归于尽。
身上带着箭伤的卢明月一直在人群中大喊杀出一条生路,鼓励将士奋勇上前斩杀陈应良,陈应良也在血肉狂飙的生死战场奋力苦战,脑海里一片空白,眼中所能看到只有穿得乱七八糟的贼军士兵,心中所想的就是尽量砍死对面敌人,不知不觉间终于开了亲手杀敌的张,脸上身上也不知不觉间沾满了敌人和自己的鲜血,破天荒的战斗中带上了伤。
战局依然还在僵持,如雷的马蹄声却突然传来,再紧接着,在隋军将士欣喜若狂的欢呼声中,也在贼军队伍绝望的惨叫声中,一支数量相当庞大的隋军骑兵率先出现在了交战两军的视野内,然后是大步杀来的隋军步兵,还有张须陀的十二郡剿匪总司令大旗。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毫无悬念,看到张须陀的援军到来,还没有来得及接战,贼军队伍就如沙子组成的堡垒一般迅速崩溃瓦解,无数的贼兵直接四散逃命,卢明月也是连半点抵抗的心思都没有,直接就打马向东逃命,身边也仅有一些骑马的士兵和将领跟随,贼军步兵逃得漫山遍野,许多已经无力逃跑的士兵直接跪地逃命,卢明月好不容易从滕县战场带到这里的辎重粮草,也都被扔在了战场上供隋军将士缴获。
谯郡隋军的包围圈几乎是在转眼间就土崩瓦解,但包围解除后,包括陈应良都无心再去追杀,全都选择了原地休息,陈应良本人更是一屁股坐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大口大口的喘粗气,象极了一条离水的鱼,还是将死的鱼。
齐郡的骑兵从谯郡队伍身边掠过,直接追向了东逃的贼军大队,接着是齐郡步兵从身边冲过,陈应良全都没有抬头,只是垂着头大口大口的喘气,直到几匹马在陈应良的身前停下,马上骑士下马走到了面前,陈应良才艰难的抬起头来,果不其然,出现在陈应良面前的,正是张须陀那张生着花白胡须的慈祥面孔——这一次,陈应良还真想一拳砸在这张带着微笑的慈祥面孔上。
“陈副使,老夫必须声明,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张须陀也知道自己这次把陈应良坑得太苦,直接就解释道:“老夫真不知道会这么巧,早不到晚不到,偏偏在你结束一场大战的第二天早上赶到,让你辛苦了。”
陈应良带着血迹的俊脸露出苦笑,声音沙哑的说道:“大使,我这不是辛苦,是受罪,你如果早一天到,或者晚一天到,我都不会这么被动,偏偏在我前力已尽、后力未生的时候到,简直是逼着我必须拼命啊。”
“老夫真不是故意的,这一切都是凑巧。”张须陀再次解释,还亲自来搀陈应良起身,笑道:“放心,功劳和战利品,咱们一人一半。”
陈应良差点想杀人了,心说这场大战明明就全都是我打的,人我死仗我打力我出,你跑来拣便宜还要和我平分功劳战利品,这么不要脸的行为,你是跟那个卑鄙无耻的家伙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