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不太懂军事的萧国舅等文官倒没什么,来护儿、裴仁基和宇文述这些靠打仗吃饭的武将却顿时脸色变了,有些不少战场经验的隋炀帝也是脸色大变,惊叫道:“突厥直接把攻城武器放在营前,难道他们明天还要发起进攻?”
来护儿和宇文述等人都不敢吭声,因为如果换成了他们指挥突厥军队,也一定会在明天继续攻城,不给雁门守军任何喘息机会。但越是不敢回答,这会正需要安慰的隋炀帝越是情绪崩溃,忍不住又一次放声大哭道:“难道是天要亡我大隋?难道是天要亡我大隋?这些突厥蛮夷,怎么连一天都不肯停止攻城?”
文武百官只能是再次好言安慰隋炀帝了,纷纷劝说隋炀帝不要紧张担心,大隋勤王军要不了几天就能赶来增援,只要再咬牙坚持几天就没有任何担心了,惟有萧国舅嘀咕了一句,“勤王军队?忻口距离雁门才两百来里,诏书都已经送出去了两天,陈应良陈大帅就算是爬,也该爬到雁门战场了吧?”
萧国舅故意把声音嘀咕得很大,故意嘀咕了让裴矩、杨智积和樊子盖等人听到,裴矩和杨智积都是城府极深,对此倒是只皱了皱眉头,樊子盖却是心直口快的急脾气,顿时大怒道:“萧国舅,那你爬过老夫看看,忻口距离雁门城两百里,中间还有崞县突厥拦截,两天时间你爬完这两百里给老夫看看!”
“樊尚书,你急什么?”萧国舅冷笑说道:“两天时间的不够,那你觉得陈应良陈大帅需要多少时间?十天,还是半个月?”
樊子盖语塞,另一边的来护儿则插口说道:“萧国舅,我们知道因为你连襟唐国公的关系,你看陈副使不顺眼,但你也不要里鸡蛋里挑骨头好不好?勤王兵马来自全国各地,彼此互不统属,互不熟悉,换了是谁突然挑起这个千钧重担,千头万绪怎么都得手忙脚乱一段时间,突厥偏师又在崞县拦道,不击破突厥偏师怎么北上?行军打仗不是儿戏,更不是你挟私报复的借口!”
来护儿能在隋炀帝亲征高句丽时独自统帅水路偏师,萧国舅当然不敢和这样的超级重臣当面顶撞,想要闭嘴却又不甘心,索性又嘀咕道:“那就只能等了,希望我们能坚持到陈大帅来援那天。”
来护儿也有些哑口无言,只能是在心里叹道:“陈应良,快些,尽量快些,我们真的撑不住了。”
好不容易把哭哭啼啼的隋炀帝哄回了房间和萧皇后睡觉,文武百官逐渐散去,来护儿和司马德戡等隋军大将也重新回到了城墙上,连火把都已经逐渐稀缺的城墙上伤兵满地,呻吟声不绝于耳,城外远处的突厥营地却是火光通明,隐约还能听到突厥士兵古怪难听的草原歌声,对比如此鲜明,来护儿和司马德戡等守城将领除了无可奈何的摇头叹气之外,也只能是赶紧抚慰士卒,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攻城大战。
是夜,刚经过暴雨洗刷的天空再一次群星闪耀,月明如昼,昭示着次日几乎再无下雨希望,来护儿和樊子盖等朝廷忠臣忧心忡忡,愁眉不展,萧国舅和虞世基等等精乖臣子则抓紧时间暗写效忠表文,只待雁门城破,就马上投入始毕可汗温暖而又宽阔的怀抱,继续去享受高官厚禄,荣华富贵。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天色才刚微明,备受煎熬的来护儿和司马德戡等将就已经赶紧起身,组织守城将士准备守城武器,抓紧时间生吃马肉补充体力,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攻城武器,然而左等右等,一直等到了太阳当空,突厥大营那边却依然没有出兵攻城的迹象,来护儿等隋军重将正疑惑不解的时候,一个更加惊人的消息又突然传来——冒险出城哨探的斥候回报,突厥竟然已经开始把攻城武器运回营内保护,不敢再冒险停放在营外!
“突厥放弃攻城了?怎么可能?”来护儿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因为昨天的攻城大战中,雁门守军已经明显出现了疲态,突厥不可能没有察觉,也不可能会给雁门守军喘气的机会!
不可能的事还是发生了,次日一整天从早到晚,突厥除了不断派出斥候侦察雁门守军的情况外,并没有出动一兵一卒攻城,结果就连隋炀帝都开始万分糊涂了,“是突厥军队准备晚上攻城?还是始毕贼酋突然良心发现,放朕一马了?”
当夜还是明月当空,突厥却还是没有抓住这个机会发起夜袭,到了下半夜时,察觉情况不对的来护儿也发了狠,派了最得力儿子的来整率领几个好手潜行下城,到城外去伏击突厥斥候抓活口,结果到了天色微明时,来整还真抓了一个活着的突厥士兵回来交给老爸,然后来护儿亲自用刑逼问口供,审问突厥突然停止攻城的原因。
口供终于问了出来,答案却让来护儿和所有的隋军将士目瞪口呆——就在下暴雨的同一天,勤王隋军竟然已经攻破了崞县的突厥偏师,并且把突厥偏师杀得损失惨重,被迫逃回雁门战场,突厥主力的后背直接暴露在了勤王隋军的面前,始毕可汗这才被迫放弃攻城!
“怎么可能?”来护儿惊叫了,“算时间,下雨那天应该是陈应良接到诏书的第二天啊?才用了一天时间,他就整合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勤王兵马,又只用了一天时间,他就攻破了突厥偏师,直接迫使突厥主力放弃攻城?这怎么可能?这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