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唱诺,赶紧随着宇文述进到后堂暖阁,宇文述先是命仆从为众人上了热茶,又赶走了所有下人紧闭房门,这才坐到了中间主位,神色不善的说道:“今天把你们都叫来,是为了什么事你们都知道,我就不罗嗦了,在议赏之前,我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宇文柱国,说吧。”来护儿神情阴沉的说道:“总不能一点钱粮都不赏给士卒吧?陛下准备给多少?”
宇文述沉默,表情也阴沉得十分可怕,半晌才说道:“陛下昨天召我进宫,给了我暗示,参加雁门守城战的将士,不能立功就直升六品建节尉,仿照平定杨玄感叛乱的行赏标准,自从九品立信尉开始,逐级向上递升,我粗略的算了算,一万七千守城将士,大概只有一千五百人左右能够得到勋位。”
听到这话,没有参加雁门保卫战的其他卫府将军还好点,在雁门保卫战中嫡系伤亡惨重的来护儿则脸色铁青得接近漆黑了,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问道:“那赏赐呢?陛下当时许诺过,立功将士赏赐绸缎十匹,阵亡将士加倍,陛下准备给多少?”
宇文述的脸色更加阴沉,低声说道:“阵亡的将士,每人赐绸缎五匹,没有阵亡的将士,必须要体谅国库的艰难……,没有。”
来护儿腾的站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跳,双手指关节则攥得发白,怒视着宇文述,双目几欲喷火,宇文述则低垂着头,不敢与来护儿的愤怒目光对视。也还好,来护儿也知道这件事宇文述做不了主,更知道宇文述的左翊卫嫡系精锐也在这场雁门保卫站中伤亡惨重,便也没有把火气洒到宇文述头上,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粗气,然后就一屁股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铁青着脸不再说话。
“宇文柱国,那我们勤王军队呢?”云老将军颤抖着问,声音里都带上哭声,问道:“我们勤王军队,按什么赏格颁赏。”
“关于勤王军队……。”宇文述脸色阴沉依旧,道:“托了应良贤侄的福,这一仗打得很漂亮,还生擒了始毕贼酋,陛下很满意,所以决定按平时战事的赏格……,平时战事赏格的一半颁赏。”
扑通一声响,云定兴直接摔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嘴角也泛出白沫。陈应良则是头脑一片空白,都不敢相信隋炀帝能二逼到这个地步,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保证了至少二十年的北疆平安,隋炀帝竟然还要如此刻薄将士,吝啬赏赐。
“还有。”宇文述又语气低沉的补充道:“陛下还暗示我,让我争取让你们主动再减一减,给国库多减轻一些负担。”
暖阁里鸦雀无声,即便是没有参与这次大战的段文振、赵才和冯盎等人,也忍不住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陈应良和云定兴等几个倒霉蛋,云定兴的嘴角白沫更多,双眼直接翻成死鱼模样,陈应良面如死灰,目光呆滞,瞬间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屈突通和薛世雄两个倒霉蛋,也无比后悔在扫尾战中让自军参战立功——早知道这样,就干脆别去捞斩获捞功劳,就应该让陈应良和云定兴这些人去把所有的仗都打了。
“应良贤侄,你是勤王主帅,你决定吧。”宇文述又给陈丧良补刀,道:“陛下开了金口,再为国库减轻多少负担,你拿主意。”
陈应良气极反笑,笑道:“宇文柱国,我随便说过数字容易,可我怎么向将士交代?”
宇文述也笑了,道:“我还不是一样?这次的赏格一颁布,我的祖宗十八代有谁跑得了?”
“彼此,彼此。”来护儿也笑了,双手抱在胸前,笑道:“这次雁门保卫战,我是守城主帅,我祖宗十八代一个不掉,说不定连祖宗十九代也要跟着遭殃。”
说罢,来护儿带头放声大笑,宇文述和陈丧良跟着笑出声,声音中却都没有半点喜悦,云定兴则是直接哭出了声音,哽咽道:“这可怎么办啊?左屯卫昨天就已经闹过事了,这赏格一公布,那些丘八还不得直接把左屯卫营地给砸了?他们在天子脚下砸了左屯卫营地,等于就是砸了我的脑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