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默默无语,事实上李二早就提出过这样的策略,劝李建成率领主力退守太原,让李二率领偏师为游击军队,不断袭扰隋军粮道和隋军打游击战,但李建成出于各种考虑没有采纳,决心坚守冷泉关等待水攻战机出现,不愿用二弟的冒险战术——这点不能说李建成和李二谁对谁错,事实上这两种战术都有希望成功,也有各自缺陷和危险,李二和李建成意见不统一,也完全是两兄弟的用兵风格和习惯不同。
这时天色已然不早,强敌当前,李建成也不敢让众将终夜聚饮,正要让众人散席时,不意帐外却突然进来了一名亲兵,向李建成稽首奏道:“禀左都督,我军巡哨将士在山道之上抓获了一名细作,从他身上搜出了一道书信,信是写给右都督的。”说罢,那亲兵还将一道书信捧过了自己的头顶。
“果然来了!”
亲兵的话还没有说完,李家兄弟和太原军文武就已经纷纷笑出了声来,殷开山还笑着说道:“老夫还真没料错,那陈应良奸贼见冷泉关坚固难下,果然又生出了坑蒙拐骗的无耻毒计,还是他最拿手的离间计。很可惜,左都督不是翟让,右都督也不是李……。”
笑着说到这,殷开山这才发现自己举了一个很不恰当的比喻,也赶紧把嘴巴闭上——传言李密可是被陈丧良用离间计逼得宰了翟让的。好在李建成和李二都没有介意他的失言,李二还转向了李建成笑道:“兄长,陈贼肯定是来向你报告小弟准备献出冷泉关了,你信不?”
“如果是别人说二郎你准备献关投降,也许为兄还信。”李建成笑着说道:“但是陈应良说出来的话,为兄就只能是反着听了。”
太原军众人一起大笑,都说正是如此,在这方面名声顶风臭十里的陈丧良说出来的话,确实只有反着听才最正确。笑声中,李建成微笑着接过了亲兵呈上来的书信,然而只看到信封一眼,李建成的微笑就凝固在了脸上,还脱口说道:“封德彝!怎么是封德彝写给二弟的信?!”
中军大帐里的笑声戛然而止,李二也惊讶抬头,问道:“封德彝封叔父的书信?不是陈应良的?”
李建成亮出了手中信封,让李二看到信封上清楚写着贤侄李世民亲启和封德彝的字样,然后李建成又问道:“二弟,这道书信既然是封叔父写给你的,那你取去自看如何?”
李二稍微了盘算一下,然后才答道:“还是请兄长代拆吧,封叔父虽然与小弟在此前多有往来,但听闻他已经背叛宇文化及投奔了陈应良逆贼,已是陈贼从逆,小弟瓜田李下,还是请兄长代拆的为好。”
“那为兄就不客气了。”
李建成还真没有客气,立即就拆开了那道火漆密封的书信,取出了其中封德彝亲笔的书信观看,然而只看得三两句话,李建成的脸色就变得十分凝重了,表情越来越严肃,最后还忍不住看了李二一眼。始终观察着李建成表情的太原军众文武心中暗叫不妙间,李二难免也有些提心吊胆,忍不住问道:“兄长,出什么事了?封师父在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李建成不答,也没有把书信交给李二自看,沉默着盘算了片刻后,李建成还突然凝着李二问道:“二弟,为兄的水攻之计,是你告诉给封德彝的?”
“什么?”李二这一惊非同小可,惊叫出声道:“我把兄长你的水攻之计,告诉给了封德彝?这是谁的胡说八道?小弟至少已经有三年没见过他了!怎么告诉他?”
“水攻?什么水攻?”同时惊讶出声的还有许多的太原军文武——因为忠诚度和关系亲疏的缘故,事实上包括许多的太原军文武都不知道李建成准备用洪水收拾陈丧良和隋军主力。而殷开山、张纶和张道源等太原军重臣更是个个脸上变色,一起惊呼道:“陈贼那边,已经知道我们准备用水攻了?”
李建成没有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只是一直仔细观察着李二的情绪反应,虽然始终没有看出什么破绽,但李建成心里却非常清楚这个弟弟的城府之深还在自己之上,演技也远比自己出色,所以李建成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又盘算了片刻后,李建成这才把书信递给了李二,李二赶紧接过细看时,一张小白脸也很快就变成了铁青色。